一段無法收錄在正文或番外，可我自己很喜歡的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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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距離王機長在耳機裡首次聽到那位管制官聲音還有一年又多一點點時發生的事。

年末，黃少天跟蘇沐橙修成正果了。

喻文州看著這對情侶分別從瑞士傳自拍合照回來報喜後，果斷地為三人拉了一個群組，名稱叫『我為愛發光發熱』，頭圖是鹹魚臉吃狗糧。

二十過半，在好哥們黃少天愛情事業倆豐收同時，喻文州也正式通過空管考核，並且爭取到在首都機長塔台實習的崗位。

喻文州的OTJ似乎對於自己這個有該職場心裡陰影的新人頗為不滿，也可以說他報道時，跟那個名叫魏琛的管制官主任會晤體驗不是特別好。

以前管制官培訓都是用模擬器，今天親臨塔台瞭望整個跑道時的臨場感，確實令人有些不安，加上未來的領導第一天見面就擺臉色，饒是喻文州也有點扛不住壓力，離開塔台立刻躲去航站樓的吸煙區把剩下那包煙給吸完了，然後坐煙霧裊繞的吸煙室裡發呆……直到黃少天落地了，傳訊息來約他吃午餐。

喻文州單手按著手機，把剩下那一點煙尾攆熄。

「窩操你好臭啊！你拿煙灰缸搓澡嗎？」一見面黃少天就衝他捏鼻子，喻文州老早習慣了，只是輕描淡寫地道：「剛在吸煙室待了一下。」

「所以呢？今天上塔台感覺怎麼樣？」黃少天領著喻文州去他們榮航大名鼎鼎的員工餐廳，正值午休，裡頭穿著制服的職員們擠滿了自助餐吧台，喻文州捧著拖盤夾了幾塊烤土豆，聳肩道：「還行吧，不過領導似乎不太喜歡我，可以理解。」

「你領導是誰？」

「姓魏，魏琛主任。」

黃少天往碗裡呈綠湯咖哩，一聽咧嘴道：「唉？巧了，我大學有堂航空通訊的選修就是他當講師，才教半學期而已，我跟他很投緣，行的改天就去打招呼，他可喜歡我了，放心吧愛卿，我罩你。」

喻文州忍俊不禁。

他倆找了個小桌開始吃飯，黃少天沒用兩口就喋喋不休起來：「話說兄弟問你一個問題，我們家鑰匙可以打一副給那女人吧？我本來想你肯定不會介意的，但她讓我一定要問過你同意，反正你之後要倒三班，我們也到處飛，在家交集的時間不多，無所謂吧？是吧是吧求你了？」

「喔，原來我在我家裡還擁有姓名嗎？我以為她已經有鑰匙了。」喻文州嘿笑，「跟沐橙說我不介意，隨時可以當電燈泡。」

「那是。」黃少天一想到女朋友又忍不住傻笑。

「黃機長，注意形象。」

「形象是什麼我有對象了我不需要！」黃少天壯士斷腕。

「你當初怎麼不拿出這種氣勢去追人家？」喻文州白眼。

「我那不是以為她喜歡你！我怎麼能搶兄弟的女人！」

「你哪隻眼睛看到她喜歡我？」

「你們每星期固定時間去約會－－」

喻文州打斷：「那是去互助會。」

「我當時哪知道！我只知道她每次跟你出去約會都打扮得特別好看……」

「那是因為沐橙讓我聚會結束後帶她回家，她可以藉機見你，懂嗎？」

「那我哪知道！」黃少天氣急。

喻文州放下咖啡，攤手：「退一萬步，就算你認為沐橙喜歡我，你怎麼不問我對她什麼意思？」

「我以為你喜歡她啊！」

「我什麼時候說我喜歡她了？」喻文州咋舌。

「全天下哪有男人不喜歡她的？？？」黃少天拍桌，理所當然理直氣壯。

「……………………」喻文州默，「算你贏了，我無話可說，你快把這句話抄下來，直男金句。」

「你就笑我吧，我當初可是糾結很久你哪懂我內心的掙扎都可以拍一部可歌可泣的絕美愛情連續劇了，話說你到底要笑我笑到什麼時候才能揭過這個梗？」

喻文州咧嘴：「至少到你們結婚那天吧？」

黃少天氣死，低頭猛扒飯不想理他。

吃飽了他們又拿了一碗甜湯，入冬的B市外頭一片蕭瑟，靠窗的位置，喻文州托著下顎看外頭一架空巴正停靠入場，檢修人員在那大傢伙上忙進忙出。

黃少天也盯著看了一下，突然問：「你沒問題吧？」

「嗯？」

「當管制官啊，跟模擬器或考試不一樣，這是真的要上塔台指揮的喔，你會沒事的吧。」

喻文州揚了揚眼，笑了下：「放心吧這位機長，我到底還是前幾名考進去的，不用擔心我指揮出錯什麼，這點自信還是有的吧。」

「對你的那點自信我也是有的。」黃少天很是坦承，「我比較擔心你本人的狀態，還吐不吐噁心不噁心？你以前可是三天一嘔五天一吐，整得自己都脫水了。」

喻文州斂起笑容，頓了下，才說：「謝謝你的擔心，但我會沒事的。」

黃少天不予置評，喻文州又打趣：「爭取三十歲以前領人生第一張登機證囉。」

「行吧，隨你了。」

他們聊著聊著，本來人聲鼎沸的員工餐庭突然靜了一些，突兀得喻文州跟黃少天不得不回頭，喻文州是看不出什麼端倪的，但黃少天立刻了然於心。

「怎麼了？」喻文州問。

「你看到那個剛走進來的四槓嗎？」

「哪個？」

「就那個高個的大小眼。」黃少天嚼著薯條又用下顎比劃了一下，道，「他是我大一期的學長，半年前剛升四槓，結果你猜他怎麼著？」

「怎麼？」

「這貨就職場出櫃了，厲害吧。」

喻文州笑了一下，道：「佩服，在飛行員這種職業中出櫃，很帶種。」

「聽你那口氣，我們飛行員怎了啦？」黃少天嫌棄。

「就是高傲自負幼稚又愛競爭攀比排外且目中無人的究極職業……培訓的教官評價你們的。」

「我去，那是你們管制官的惡意濾鏡好吧！」

「那你說在場這個不給人面子的氣氛是假的？」喻文州歪頭，也注意到確實有幾桌飛行員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

黃少天無可反駁，只是轉頭關心了一下他那位機長的反應。

喻文州也順勢遠遠打量一下那人，大小眼什麼的他是看不出來，只不過就算剛才餐廳因為他的到來有了一瞬間微妙的氣氛，那位機長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這些閒言碎語，依然從容自得地拿餐盤挑菜，渾然不理會其他人的目光。

「你們有職場罷凌人家嗎？」喻文州問。

「我們公司還算好的了，而且他技術好唄，咱們飛行員圈子只有菜是原罪，雖然沒人敢排擠他，但也已經被茶餘飯後八卦閒談好幾週了，這些人也是很無聊－－」

說著說著，就看到那人端著盤子找不到空桌，也因為氣氛有點尷尬跟人併桌還是有點遲疑的，於是黃少天毫不忌諱地衝他招手，喊道，「老王，我這兒有位－－」

喻文州是知道的也一點都不意外，黃少天就是這種性格，他看不過去的就得表態，也不在乎其他人的看法，那頭黃機長還嚷著：「老王你順便幫我拿盤水果吧，多給我幾個西瓜不要番茄啊－－」

喻文州笑而不語，直到那位飛行員捧著拖盤要過來時，他才收拾餐盤起身，道：「你同事過來的話，我先走了，桌子小，就不佔位子了。」

「唉？那麼趕啊，我是不介意啦，三個人可以擠一下聊個天認識一下無所謂的。」

「我之後也要上塔台了，既然是飛行員，總是會碰上的。」喻文州聳肩，「有緣的話。」

「行吧，您慢走。」

「沐橙的鑰匙我去打吧，晚上見。」

「好勒。」

喻文州捧著空盤子前腳剛離開，王杰希後腳就端著滿滿的菜坐上那人本來的位置，椅子的溫度都還沒退。

王機長自然是知道黃少天本來有伴的，就看到一個短髮整齊的黑色後腦杓。

王杰希坐下後把黃少天的水果遞過去，也絲毫不提剛才的氣氛，隨口問：「看他沒穿制服，你朋友？」

「嗯，我一個要當管制官的朋友，帶他來貴公司食堂蹭蹭飯吃頓好的。」黃少天咬了一口香瓜含糊不清道。

「敝公司粗茶淡飯讓人見笑了。」王杰希面無表情胡說八道。

「得了，吃你的飯吧。」

黃少天的盤子是空的，他也不急著走，就陪王杰希吃飯。

此時灰濛濛的機場飄下細雪，他們停下來看了一眼，沒說什麼。

當時的黃少天自然是不知道一頓便飯，前後在他桌對面的兩個友人會在若干年後有那麼一段緣分，甚至若干年後，這三個人也不見得會回想起來這段初見。

只知道黃少天跟蘇沐橙會在若干年後互許終生。

而王杰希這個GAL的出櫃機長話題也在幾個月後便無人談起了。

一年後王杰希會在某一次降落聽到喻文州的聲音，或許花的時間多一些，但他們終究會在一起的。

雪開始下大了，黃少天說：「對了，新年快樂，老王。」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