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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日黃喻day91]南風再起(一)

是個民國文。

是很甜的黃喻(?)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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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師傅把武館的木頭樁給打廢了。

徐景熙抱著藥箱回來時聽到,那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本來罵勒勒地衝進後院,就看黃少天坐在板凳上,估計剛剛已經被大娘罵過了,過了火氣大旺的衝動勁,這會一聲不吭拉長著臉,就默默給木頭樁補釘子。

黃少天打得一套好拳法,年紀輕輕便是武館當家師傅,街訪鄉親無論老小都喊他一聲黃師傅,只是這黃師傅功夫雖好,對這幾乎被攔腰劈斷的木頭樁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徐景熙看他翻來覆去地折騰這大木頭人同時也在折騰自己的架勢,本來想教訓人的話楞是一個字兒沒說出口,只是嘆口氣坐到他旁邊。

「這木頭人好好的你打他做甚,至於麼?」徐景熙道,那人沒理會,他只好伸手阻止,「得了得了,你別整了,這東西沒法修了,劈一劈當柴燒吧。」

黃少天這才把那要命的木頭樁摔地上,徐景熙看他手上還扎著木刺,血跡都乾了。

徐景熙想說點什麼,可還是一語不發,打開藥箱給黃少天挑木刺,上藥。

倒是黃少天突然說話了。

他道:「不管怎樣,我是不會讓武館給拆的。」

就一句話,難得的一句話,徐景熙倒是聽出這人的決心了。

倘若決心這種東西值錢就好了,這武館不用賣,黃師傅怎還用氣死氣活一肚子窩火無處可發,最後只能打這木頭樁發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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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師傅是從魏師傅手中接過武館的。

黃少天天資極佳,是個習武的好苗子,南派拳法不在話下,練劍耍刀都是拿得出手的,甚至青出於藍更甚於藍,魏琛不止一次喝醉了酒後吹他的寶貝徒弟。結果黃少天才十五歲,魏琛便把武館當家讓給他,自個不告而別回鄉下去了。

小黃師傅還能咋辦,每天怒罵老鬼九百八十一句可武館還是得經營,學徒還是得教,就是小黃師傅跟老魏師傅一個樣子,交學費的第子收得不多,可白吃白住養在武館裡的孤兒越收越多,入不敷出勉勉強強捱了兩三年,日子也還算過得去吧。不料港口越來越多,來做生意的外地人甚至外國人擠滿了省城,老房子被商人買下拆了做百貨開酒樓。這武館離港近附近也熱鬧,上個月東家說這地值錢,被大富商看中意,開了天價要買,自然是不能拒絕的。

街上其他里鄰都答應交地契了,就是武館吧,也有好幾代歷史了,還有好幾口人在裡頭,於是東家告訴黃師傅讓他提前打點個十天半月找好去處,也算是盡了人情吧。

黃少天當然是不依的,這武館就跟自個家一樣,他從小在這長大,哪能說搬就搬的,何況這一家子大大小小能上哪找去處?

這事就只能胡攪蠻纏了,黃少天有些地方還挺死心眼,認准了一百頭牛都拉不動,東家一句話他能辯十句,耍賴什麼的黃師傅可一點兒都不會拉不下臉,只是這賣地的事白紙黑字真金白銀,東家吵不過黃少天,他可以躲,躲到頭了地賣出去後,趕人的事那得新東家去愁。

黃少天沒法子,四處問了問可能的去處,安家的事一點進展都沒,成天忙活飯都沒吃好,結果昨天聽說,買地的大少爺近日要親自來看看環境,來傳話的下人態度十分鄙夷,看著武館東西都沒收拾,不免催促嫌棄這些東西又破又舊,到時候得一併清理,黃師傅憋了半把個月突然火氣上腦,當著人面把木頭樁給打爛了。

人是嚇跑了,可木頭樁也毀了,留下氣得一語不發的黃師傅,跟束手無策的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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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少天自個打壞木頭人,得自己去整個新的。

造木頭樁這種稀缺的技術活不是人人會,熟悉的師傅住羊城郊區,他上路趕上市集正熱鬧,黃少天在這幾條街上那是小有名氣的人,一路上都有人同他打招呼,其中也不乏關心武館去留的人,願意幫忙的人不少,可黃少天心裡有數,武館維持多不容易,一般市井自個日子都不好過,他又有什麼理由受人恩惠。

說來說去吧,還是那個不長眼的也不知道哪來的富少要買地,百貨那麼多了還要蓋,肯定是利益薰心腦滿腸肥嘴臉噁心的傢伙了,黃少天還真就先入為主心生偏見老造就在心裡把新東家祖宗問候了無數次。

黃少天才在早點攤被熱心老闆塞了兩個大肉包子,還沒到完謝,就聽著街上喧囂起來,趕集的鄉親見著有人翻桌鬧事紛紛退避圍觀。

 

地痞是誰名啥不重要,反正就是成天混在賭場茶館有手好閒的那撥人,今兒一早在麵攤吃麵,結果被人不小心推了下麵打翻燙了一身,小混混勃然大怒轉頭一看,唷,是個打扮講究穿著上好西裝手中捧著一束鮮花的面生小少爺。

這種肥羊自個撞上來不訛白不訛,看他細皮嫩肉斯斯文文,感覺是隨便威嚇就能抖出許多銀元的主,沒料到小少爺先是正經八百道歉,問他有沒有燙著,麵呢是肯定賠的,只是這少爺跟隨從走散了身上一點錢都沒有,問下他們住哪名啥定會差下人打點賠償過去。

這一套一套的地痞都不知道這人正經的還是拿他們尋開心?難得遇上的肥羊油鹽不進,面對威嚇叫罵表情不帶變的,一口一個『各位大哥不用動怒,這點誤會不至於動手動腳』、『在下身上真的沒錢,要不這束花送你們當抵押?』混混氣得臉紅脖子粗,鄉親這都看笑話了,於是動手推攘了這小少爺讓他知道厲害,少爺的帽子掉了露出年輕面孔愣了一下,地痞決定先把人揍一頓然後把他身上值錢的全搶過來。

不料才揪起少爺那鍛面細緻的衣領,拳頭正要招呼下來就突然被人一手隔開,他正想發難肚子上立刻挨了一腳,整個人往後飛出去撞散了隔壁賣蒸籠的攤位,其他地痞一看不行,立刻拿著木條板凳上去招呼,就見一身穿灰黃色短掛的青年,一手拿著大肉包子,站在原地,就用空著的那手把接下來上前的二三四五小混混與其武器通通給打趴了。

「黃黃……黃師傅──」老大一看,得,這是東槳攔街的黃師傅,惹不起惹不起,打不過打不過。

「要鬧事上其他地方去,沒看到趕集著正忙鄉親怎麼做生意你說?啊?你們一個個好手好腳那麼多人打一個人我都看不過去了,重點是人家說要賠錢了你們還不要?鬧成麵攤王伯怎麼做生意?你讓蒸籠家的老李這壞掉的蒸籠誰賠去?」

「黃……黃師傅這蒸籠是你打壞──」

「啊?」

「不……這個──」

「都滾都滾,別在這兒礙事。」黃少天擺擺手一臉不耐煩,小混混連滾帶爬溜得可快。

圍觀鄉親與做生意的紛紛衝黃少天道謝,他打著哈哈嘴上說不客氣,轉頭就發現那肥羊公子哥明明剛才差點被打得臉蛋開花,這會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面帶微笑站在旁邊鼓掌。

小少爺長得挺周正,笑起來有股大戶人家的從容調調,他開口:「謝謝這位大哥出手相助,我……」

黃少天儼然現在對有錢人特別感冒特別反感,他比出右手拉長了臉冷道:「道謝不必,我不是幫你我是不想他們打擾鄉親趕集,還有你,似乎不是本地人,打扮得那麼招搖的來逛大街,怕是別人不知道你是大肥羊?人不訛你訛誰啊?」他一口吞完包子,道,「下次注意點吧,大少爺,可長點心喔。」

「……」公子哥愣了一下,正想張口,黃少天就頭也不回離去了。

 

鄭軒手上捧著一個大花盆,一路跌跌撞撞摩肩擦踵擠過市集,路上聽說前頭有人鬧事,是幾個無賴地痞要打個穿著洋服的大少爺,鄭軒一聽心中暗叫壓力山大。前天才剛從英國搭船回到羊城的喻大少爺今兒一早精神奕奕非得去逛市集,可憐他鄭軒這跟班暈船的勁都還沒退呢,大少爺看到這個也要買那個也想玩,他還能怎麼辦呢?結果一個不注意,大少爺不知道又被什麼賭博鬥雞的熱鬧吸引過去,鄭軒才付完錢小祖宗就不見人影了,要是少爺回來第一天就掛了彩他回去不被喻老爺抽筋扒皮才怪,鄭軒想到這裡又暗暗講了兩次壓力山大,並努力擠過人群去找主子了。

鄭軒遠遠看到喻文州,人看上去倒是沒出岔子,只是剛剛買的花散了一第,大少爺正一根一根撿起來,帽子也髒了沾著泥,鄭軒上去哀嚎道:「我的喻大少爺你可不要亂跑啊你要嚇死我啊,怎麼了你跟人打架了?不能夠吧?」

「我沒事,碰上些無賴,有人路見不平,有驚無險。」喻文州拍了拍帽子上的灰遞給鄭軒,聳肩,「別這種眼神,我自己也可以解決的。」

「你這話跟老爺說去。」鄭軒無奈。

「別想了,吃點早茶再回去吧,南園酒家的包廂還請人給我留著?」

「那是。」

「吃過早茶,回去跟親戚打聲招呼,下午咱們就去武館看看吧。」喻文州道。

「今天就去?」鄭軒詫異,「話說這武館買都買了,讓下面人打點就好,有需要你親自去一趟?」

喻文州笑得有些神秘,就是捧著已經有些凋零的花束喃喃道:「就是想去看看這錢花得值不值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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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家是羊城裡赫赫有名的富貴人家、大地主。

喻家祖上闊綽資產豐厚,且以此為基礎,喻文州的爺爺是當時有名的大商人,在江西湖北開採鐵礦、鎢礦,後來又與英國人辦郵輪公司,出口海運、貨艙,又成立銀行、入股鐵路,可謂富得流油富得尋常市井難以想像。

喻家大老爺自喻文州出生便說這孩子未來可讓喻家更上一層樓,是個經商的好人才好苗子,喻爹不敢怠慢,加緊栽培,年紀小小就把人送去英國留學,現在喻文州畢業了回來也就準備要繼承家業。

可喻家大少爺喻文州對經商興趣其實不太大,更想留在國外唸書,可家業不能不管,只能遵從父命回來做生意。

喻文州骨子裡對家裡長輩的期待不怎麼上心,跟喻當家的關係也挺緊繃,所以其他生意都敷衍過去,唯有對東槳攔路,是他一心一意得自己手把手搞定的事。

 

東槳攔路近港,海氣濃厚,一路上老字號的土製絲品、玉料行、茶館、賭館都頗有年歲的味道。

武館靠近街尾,是大宅院改建的,土牆斑剝大門的木頭也被潮濕的海風蝕得幾乎掛不住。

武館沒有招牌,只是圍牆上爬滿了九重葛,藤蔓與紅色的花垂墜到牆外,而西側有一株大榕樹破牆生長,硬是把牆給擠崩了,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聳立在中間。樹幹與老根一半在武館內一半則是爬進街道小弄的石堤上,長長的氣根隨風飛揚,午後的陽光被樹影花影遮得斑駁閃爍,附近人家午後拉著張藤椅在門口喝茶打麻將、或午睡休憩,閒適寧靜,讓人不忍叨擾。

喻文州走到榕樹下,看著盤根錯節的樹根,本來背著的手伸出來拍了拍老樹幹,嘴角帶著淡淡笑意。

鄭軒不知道自家少爺心裡想什麼,只是很有眼色地不催促,直到喻文州晃完了,這才引路帶著他進武館。

來招呼的是個高大少年,起初摸不著頭緒,可對方見著喻文州跟鄭軒講究的打扮,似乎聯想了起來,只是出乎這主僕的意料,少年立刻露出戒備的眼神,上上下下盯著喻文州,不歡迎的情緒寫了滿臉。

「下午好,在下喻文州,請問當家在嗎?」喻文州不以為意,客氣道,「前幾天差人來打過招呼,想看看環境,不知方便不方便。」

「當家出門了。」少年百般不情願地開了門,冷著臉道,「我姑且算是大師兄,你們隨便看看吧。」

「多謝。」

他倆一進武館就是大院,本來在院子裡蹲馬步練拳的七八個孩子一看到喻文州,立刻停下來通通溜得遠遠的,一個個髒兮兮的小臉蛋個個充滿厭惡,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防備的眼神又更赤裸裸了。

鄭軒摸不著頭緒,別說他們才剛踏入東槳欄街不出半個時辰,就是回國都不足兩天呢,怎麼這些武館上上下下的人全拿他們當大壞蛋了?

這是當初跟東家沒談好還是怎麼著,鄭軒其實想讓喻文州打道回府,擇日帶了人手再來訪,可他們喻少爺彷彿沒注意到空氣裡的凝重,背著手閑庭信步地這瞧瞧那看看,臉上還帶著越看越喜歡的笑意。

那頭大師兄跟小弟子們瞪著喻文州,臉色越來越黑,鄭軒那是真怕他家少爺被這群練拳的孩子招呼大拳頭,不由得摸著懷裡的槍,步步跟緊喻文州。

 

本來除了喻大少爺外,大院裡氣氛那是僵得不行,突然武館外傳來聲清亮的招呼,喋喋不休的聲音隔著爬滿九重葛的瓦牆由遠至近地響起。

「小盧,唉宋曉出來幫我扛一下木頭人啊,還有我上市集買了些家當差點帶不回來過來搭把手搭把手吧人都上哪去了話說我今天路上遇到一個傻缺二怔子他啊……」

黃師傅捧著大木樁背著一簍菜一邊開口嚷嚷一邊撞開大門,一進來看到院裡的人立刻就噎了聲,那是萬萬沒想到街上碰著的二怔子會出現在他家武館,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其他人見狀紛紛跑上去挨在黃師傅身邊,掐著人的衣擺不放。

年紀長一點靠譜的只有大師兄,他上來低頭在師傅耳邊講了幾句話,說也奇怪這武館的人怎麼一個個見著喻文州說變臉就變臉的。

就見黃師傅盯著喻文州活似吃了蒼蠅一樣,立刻起皺眉把剛扛回來的木頭樁往地上一扔,氣勢洶洶就往衝著那人過去。

鄭軒不敢托大,立刻檔在喻文州前面,可這黃師傅沒動手,只是隔著鄭軒瞇眼瞧後頭的喻文州道:「你就是那個喻家的人?」

「巧了,我就是喻文州。」喻文州意示鄭軒退下,走到黃師傅面前點頭,「今天早上就該猜到的,聽說武館的師傅拳腳功夫很是厲害──」

黃師傅打斷他,冷道:「我早上就不該出手,就該讓你給那群混混教訓一頓的。」

喻文州張眉,還是笑了:「您確實不用出手,但您救了我,我無論如何都該道謝。」

「那這武館你還要買嗎?」黃少天盤著手。

「這……」喻文州愣了一下,道,「武館我是已經買下來了,地契都簽好了,不知道──」

「你今天是來催我們搬家的嗎?」黃師傅又打斷了人。

「我就是先來看看,劉老闆說月底交地,在那之前這武館說好了,就還是不會動一土一木,大院還是你們的。」喻文州說著,又要繼續開口,可黃少天似乎一句都不想跟他說,立刻擺擺手,道:「那好,既然如此我們武館不歡迎外人,喻先生,請離開吧。」

「……」喻文州頓在原地,面對對方如此不給台階他似乎難住了,鄭軒看著不行,上去揣了一下他,小聲道:「少爺,咱走吧,人不歡迎我們。」

喻文州想了想,還是衝武館大大小小點點頭,道:「那今日就先告辭了。」

黃師傅抱著胸理都不理他,其他人也站在一旁滿臉寫著送客,喻文州苦笑了下,這才帶著鄭軒離開。

送走了人,孩子們開始七嘴八舌起來又鬧到了一塊,黃少天扶起木頭樁不發一聲,宋曉蹲下來幫他撿家當,道:「這樣罪人家……好嗎?」

「……」黃少天沒說話,抱著木頭樁進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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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老闆說的真沒錯,武館的人都拿咱們當壞人啊。」包車上鄭軒無奈,「就說你不用去吧,交屋趕人的事給下頭人操辦就好,何必尋晦氣呢?」

喻文州翹著腿坐在另一側,沒說什麼,臉上還是挺怡然自得的。

鄭軒就不明白了,他們少爺可不是個包子任人揉捏的,這會怎麼如此反常,不過吧揣摩主子的心思是大忌諱,這點鄭軒自小在大戶人家長大那是明白的,雖然喻文州平時待他倒是沒什麼主僕之分,鄭軒也挺沒大沒小的,可琢磨喻文州在想什麼,那他可不會自討沒趣。

於是他嘆氣,又說:「我說少爺,不管你想啥,以後你可別一個人來這東槳攔街啊,危險啊,知道嗎?」

喻文州隨口應了聲,沒當回事。

鄭軒心裡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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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是個大型真香現場的故事()

就是本來這兩天稍微沒那麼忙,要來一口氣寫完,但我自己也大型真香現場了………沉迷吸龍不能自拔OTZ

然後不小心年末重感冒,攤在床上起不來,明天還要出門去重慶完而我竟然因為鼻塞失去了味覺……啊………為什麼要這樣對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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