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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他在第二季賽認識黃少天跟喻文州。
那時候的王杰希意氣風發滿懷自信鋒芒初露的銳角熠熠生輝。他手中還沒拿到王不留行的帳號卡、也還沒當上微草的隊長、他靈巧而敏捷的雙手只需要握著滑鼠與鍵盤便足以翱翔展翅。
那時候他還沒嚐過被一葉之秋爆光血條的無力失敗、不曾知曉一個人的強大與團體的堅實中間有哪些取捨、也還沒感受過總決賽上，夜雨聲煩那一劍斬斷微草連冠的刀鋒是多麼陰寒──當然也不可能想過，他會與那個在筆記上塗塗寫寫的少年發展成這種關係。
當時喻文州就寫得一手好字，但相較之下還帶著些許少年人的冷硬與淡漠。
那時候王杰希還不知道這少年的手速只有兩百上下、還不知道他的筆記本裡有哪些塗鴉跟註記、還不知道他真正笑起來時候眼睛的彎度，或是離開滑鼠十指相觸時的溫熱。
初見的他們對這些都一無所知，沒提起過也沒放下過，愛情的模樣與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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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逛了Kingman的公路博物館。
就算是倆大半輩子都在打遊戲的宅男，也對展示的中古車們燃了一把浪漫熱血。
王杰希退役後的生活走著隨性路線，旅行也是看看逛逛走走買買瀟灑而行，自然不會太講究事前作業。他們看到幾輛知名動畫的原型中古車，長了點知識，順便拍個照，跟普通的觀光客一樣。
後來繞路去了大峽谷，波瀾壯闊心曠神怡，喻文州帶著相機偶爾給他留影紀念。
離開了亞利桑那，總算來到新墨西哥。投宿的事情不太講究，何況早已入夜，路邊看到家模樣還行的旅館就決定住下。
開車是個力氣活，他讓喻文州先洗澡，自己進去時水氣還氤氳滿室。
喻文州就在外喊著熱水器不太好使，水忽冷忽熱的，於是王杰希也迅速梳洗完畢，邊擦頭髮邊刷牙。
這時他注意三角架落著一支錶，定是喻文州洗澡前脫下忘了帶出去的。
王杰希自然很熟悉，那是一支IWC飛行員系列限量錶，褐帶藍面鏤空行星設計，當年他一在展示台看到就立刻買下，進專櫃不到三十分鐘就刷出來。本來以為會有的選擇恐懼被“想像喻文州戴起來很好看的樣子”輕易克服。
喻文州的生日跟情人節只差四天，那時候他們交往了四年多，王杰希特地排了一天假期去給戀人挑禮物。比起錢，那些時間對於他們來說才是真正珍貴的付出，但他一點都不覺得浪費，相反地說，非常值得。
王杰希把手擦乾去拿錶，錶面跟皮帶都相當完好，完全看不出已經戴了六年，可想而知配戴者非常悉心而重視的保養。
穿好衣服出來，順手幫喻文州把錶擱在電視櫃上。
房裡喻文州頭髮已經半乾了，坐在床沿打電話，聽起是跟家人例行報平安，像他那種常常出門浪的嗜好，需要一有空就打電話回家聯繫家人感情。
越洋電話很快結束，喻文州回頭看到王杰希盤腿坐在床上發呆，笑道：「是我媽，托我買東西呢。」
「嗯。」王杰希點頭：「他們身體還好？」
「還可以，你呢？」
「老樣子，閒不下來。」王杰希搖頭。
睡前他們趴在床上用酒店Wi-Fi刷個微博跟朋友圈，喻文州還檢查今天拍的照片，笑著遞過去隔壁床道：「看這張不錯吧？」
王杰希歪過身體，隔著一肩膀寬的過道去看喻文州的徠卡。銀幕上是自己坐在副駕駛座，穿著格子襯衫與素色T恤，手肘撐著車窗往外看去的側臉，背景的山壁與荒原，黑白之下陽光裡陰影分明，寂靜又炙熱。
王杰希有些時日沒當過喻文州照片裡的主角了，他心理有些說不上的彆扭，喻文州又真情實感地稱讚了兩句，他才忍不住咳了聲道：「那是因為沒拍到眼睛，所以才有格調的。」他自嘲。
「別怪眼睛。」喻文州道，又往下按，是王杰希回頭發現相機的好幾張連拍，有些瞬間相當生動，喻文州似乎很滿意的放大特寫道：「哈，這張真可愛。」
王杰希冷靜地忍住了那麼一點難為情，道：「是啊，他們怎麼不找你去給我拍宣傳照。」
「說的也是。」喻文州很是認同：「領一份微草薪水感覺很不錯。」
不是都把微草的隊長給領走了，瞎逼逼什麼呢？
王杰希垃圾話在心裡放完了，看喻文州一眼，只道：「行，你回去之後往我們人資部投履歷吧。」
「你給我開後門啊？」喻文州哈笑，把相機收起來。
他們熄燈準備睡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兒地段偏僻，夜色顯得特別暗。王杰希翻了兩個身卻沒有睡意，閉上眼睛就浮出剛才那些照片的光影輪廓，揮之不去。
他們已經分開快六年，跟那隻錶一樣的年歲，足夠見證很多事情，經歷失敗奪冠世界賽退役新生活，還有不同的道路。
可喻文州就這樣出現，不分時間不分地點地走了進來，沒有掀起什麼水花，像是漣漪一點一點地集滿在水面上，溫和瀲豔。
他是知道的，這證明他們不僅僅還喜歡彼此，而且實際上可以“在一起”，不分年紀不分地點也都抗得住曾經分開的空白。
就算曾經是衝動而熱情的年紀他們也不曾逃避過現實，甚至為此輾轉難眠。現在兩人都雙雙步入而立之年，是會把“喜歡”跟“交往”分開的人了。
就像是沙盤推演後實際的演練，這讓王杰希異常感覺到熟悉，儘管他們過去不曾這樣謹慎小心。
喻文州則擁有指揮權──暫時的。
他的戰術師發出平穩的呼吸，看似已經睡著了，此刻安靜而無害。
對王杰希來說，猜想喻文州的心事並不難，像是理所當然。所以他並不急也不慌，甚至有些微妙的期待。
他願意等，等隔壁床上那個讀條慢吞吞的術士，給他準備個什麼大招數，最好是一擊必殺一波帶走，否則王杰希想，要是自己還有點血條，肯定不會乖乖束手就擒的。
王杰希在枕頭裡笑了一聲，然後埋著臉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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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是個低血壓，早上起床比較困難，工作時會提早半小時調鬧鐘，今天則是被曬醒的。
美國西部的陽光透過落地窗，在自己的棉被上印出兩塊金色的長方形，這讓人覺得心情愉快。
王杰希已經起床了，隔壁床棉被搭得好好的。
喻文州猜他醒來後看到天亮，就耐不住性子要出去看看，昨天到新墨西哥時幾乎黑燈瞎火，對周圍樣貌全然無知。畢竟來到了新的一州，總是讓人莫名亢奮，就跟開新的副本一樣，雖然也就是同樣的套路，但架不住大夥總是蹲在零點搶入本的心情。
他過去也跟王杰希用小號蹲著刷新副本，儘管已經是職業大神了，初心也還是喜歡玩遊戲啊。
喻文州叼著牙刷走到陽台，外面是乾燥的土地與袤廣的天空互相綿延在清朗的地平線上，空氣中飄著淡淡的沙塵味以及牛油香──喻文州喜歡在異國醒來時，靜靜欣賞第一道景色。
旅館只有兩層樓，是西班牙風的建築，很是古舊。走廊外頭是停車場兼院子還有老闆擱置的雜物，這般亂糟糟的西部風格也是天亮後才看得到的。
大門外他看到王杰希竟然騎著一台腳踏車回來，這人也是不管上哪都精力旺盛還很會玩，喻文州刷著牙想。
那人騎進院子後跟正洗車的老闆聊上兩句，不外乎關心行程跟昨晚睡得好不好，王杰希英文不算非常流利，邊講邊帶比劃，他穿著單薄的T恤跟襯衫，墨鏡掛在前領，依然坐在腳踏車上沒下來，雖是深秋季節卻看起來熱氣騰騰。
老闆離開後王杰希抬頭正巧跟自己對上眼，喻文州現在咬著牙刷泡泡鼓在嘴裡，實在不是什麼優雅的樣子，他從王杰希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了一點調侃的味道，不過他不介意，嘴不能張就揮了揮杯子朝他打招呼。
王杰希點頭，按了一下腳踏車的搖鈴鐺當作回應，順帶挑了一下眉，眼睛大的那邊。
喻文州笑了，差點沒吞下那口泡沫。
王杰希果真帶著滿頭大汗回來，一回來就跟自己搶洗臉台。
「我早上起來只是想下去走走，所以沒叫醒你。看到老闆在給腳踏車打氣，就幫他一起打，打完他借我騎去附近看看。」前微草隊長這樣說著，一邊脫下了T恤擦汗：「從我們房間看出去，一點鐘方向有個彩色的棚子，有點好奇，沒想到那麼遠。」
「是流動馬戲團吧？」喻文州讓了讓位置給王杰希丟換洗衣物。
「對，但是一早都沒有人在，怪詭異的。」王杰希胸膛上還有運動過後的熱意跟汗珠，他又喘了兩口，道：「我先沖澡，老闆娘說早餐已經準備好了，你先去吃吧。」
「我收個行李，一起下去吧。」
「幫你打聽過了，自制鬆餅跟楓糖──」王杰希把手放到褲頭上準備要解，看著洗臉台邊還杵著不動的喻文州笑道：「你出去啊？」
「啊，對。」喻文州這才回神，匆匆帶上門。
王杰希想這人低血壓導致早上起來有一個小時都在神遊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這廂喻文州站在浴室外，看著手中不小心帶出來的牙刷牙杯，最後暫時放到櫃子上。
浴室傳來安定的水聲，喻文州也如他所說的收拾為數不多的行李。
他跟王杰希都只帶後背包就上路了，裡頭僅有兩三件換洗上衣跟刮鬍刀，連褲子都只有身上這件，只有男人的旅行不用計較那麼多。
他迅速穿戴完畢，最後在邊櫃上找到自己的錶。
那是王杰希送他的二十三歲生日加情人節禮物，也是他這輩子收下的最貴重的東西。
喻文州不算詳知精品的人，但依然肉眼可見這東西的價值大概在什麼程度，老實說他還是有些意外的。
當然以王杰希的年薪再送十支都不成問題，只是談感情這件事，不僅關係著他們的職業甚至整個生涯，是必須慎重以對的。
他們是職業選手甚至都是戰隊隊長，光是比賽與榮耀就讓人分身乏術了。
老實說在交往前，甚至沒想過要在在役期間談戀愛。人的精力有限，他們必須以工作為重，在工作之於享受感情，這個理所當然。
確立交往關係後，一年除了比賽跟全明星，就只有冬歇跟夏休能見面，見面時間大部分都在旅館中度過，儘管這樣也甘之如飴。
並不是不談未來，只是那時候的他們沒有心力去規劃往後的事，因為對於王杰希，喻文州想要慎重以對，想要用百分之百的精力去跟他探討未來，甚至一輩子。
但王杰希卻先踏出了那一步。
那年生日在新年假期，喻文州先去了趟新加坡旅遊，回國前一天獨自在異地過生日（其實他也沒過，就是去酒吧喝了一杯）。
王杰希年假有家裡的事情要忙，但說等他回來，會去G市找他。話是這樣說，但喻文州沒想到大半夜下飛機風塵僕僕地回到租屋處，會在公寓門口堵到一個魔術師大大，面對自己的訝異，對方還一臉我不是說要來嗎的表情。
喻文州說你沒說你什麼時候要來啊！王杰希也不管，催促著他開門，把行李留在玄關就把喻文州推到單人沙發上坐下，然後掏出禮物盒。
如此大費周章喻文州不能說沒猜到，但看到錶時露出的表情還是沒讓王杰希失望。喻文州本來就有戴錶的習慣，本來那隻還是學生時期路邊隨便買的，竟然戴到現在都沒壞，王杰希毫不猶豫地脫下來幫他戴上自己挑的那隻，然後欣賞了一下，貌似很滿意。
喻文州還有些恍惚，王杰希就蹲在沙發前拉著自己的手，安靜的看過來，喻文州就覺得自己心裡整個凹陷下去了。
王杰希這是在給承諾，也確信自己能夠知道他的意思。
如果就他的瞭解，這樣代表……喻文州一下子心也凹了腦也熱了，竟然有些支吾，手指僵硬地揣緊了那人的手，張口說了幾個我字後便沒有下文。
王杰希起身單膝壓在沙發墊上將他抱住，低頭親了親喻文州的額角，只說了一句我是真的喜歡你。
喻文州是當下真情時感地幸福了一把。
他們甚至都沒有先洗澡或脫鞋就拉扯彼此的衣服倒到床上──在他遇到王杰希之前，在他喜歡王杰希之前，在他跟王杰希交往之前，都不知道原來可以因為跟人談戀愛而那麼高興。
他想過回送什麼東西。
如前所述，喻文州覺得上一場給王杰希搶下先機佔走上風，所以吧──
他坐在床上翻自己的背包，從底下掏出一個小皮盒，那是他二十三歲同年挑給王杰希的生日禮物。
他推開盒蓋，裡頭六年如一的躺著一只男戒，儘管知道王杰希打比賽跟工作時都不能帶，但那又如何，喻文州不在乎。
可惜在王杰希生日之前他們就分手了。這東西正好也不是分手之後還送得出去的禮物──這可是戒指啊，喻文州在心理罵自己。
這戒指沒送成，還保留到了現在，如同他們分手後喻文州依然戴著錶，沒人知道是王杰希送的，而確實也相當襯手。
浴室門一打開，喻文州匆忙把戒指丟回包包裡，王杰希皺眉：「你怎麼了？」
「沒有。」喻文州轉頭，瞇起眼睛意味深遠的笑了一下：「檢查裝備而已。」
「喔。」王杰希不疑有他地開始換衣服，喻文州背起包包愉快地穿鞋拿手機。
他確實是來找王杰希復合的。
而且除了復合，他還要把當年沒能送出去的戒指親手戴在魔術師修長的無名指上。
只是在那之前他還要審慎的規劃一下，畢竟從分手到求婚中間還是有一段很長身位格，但這不是問題，喻文州有自信拿著他的裝備把王杰希一舉拿下，風光帶走。
「別磨蹭了，快下去吃早餐。」王杰希用地圖捲成的圓桶敲了一下喻文州的腦袋，道：「HP-20，今天我開車。」
「行。」
打到這章時上網搜了一下幫老王挑錶，本來選中葡款鑲藍針，結果眼飯給我看了IW371807這支限量款－－
簡直一秒決定就是他了，不愧是眼飯的審美，這錶太可愛太美了星星還會動！TU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