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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茸布]太阳的温室(五)

(一)(二)(三)(四)


.我流史密斯pa


5.

那是喬魯諾高中最後一年,即將十七歲的事。

「這一個月我真的很努力……但很多時候還是跟丟人了,有幾次差一點被發現,超危險——」納蘭迦攤在椅子上喝汽水,顯得有些疲倦,「好累啊,本來以為這種工作會比較輕鬆,還不如讓我去砰砰砰轟炸敵人呢,像米斯達真好啊……」

「這也是沒辦法的,因為你的專長正好適合遠遠地觀察目標嘛,別灰心。」福葛的手離開鍵盤,摸了摸納蘭迦已經趴到桌上的腦袋。

「喬魯諾好慢啊,他還沒下課嗎?」納蘭迦蔫了。

這時喬魯諾跟著一群女學生從教室樓裡走出來,雖然穿著不太合規矩的制服,但看起來只是普通的高中生:「久等了,老師請我幫忙做了點事。」

福葛也穿著同樣的制服,他說:「納蘭迦來彙報工作成果了。」

「結果怎麼樣?」

擔心納蘭迦有話說不清,福葛替他總結了:「先說最重要的吧,我認為布加拉提有個搭檔,是個女孩子。」

「咦?」

「起初以為是他的女朋友,因為時常看到他送那個女孩回家或是照顧她,直到有一次,我們幸運地蹲守到任務前的準備,他先去那個女孩家,一待就是整天或整晚,後來發現他們應該不在屋裡,而是女孩家有秘密通道跟地下室,他們可以在裡頭裝備自己然後十分隱蔽地離開,早上布加拉提再從正門出門與女孩道別,就像是普通情侶,我們也被蒙蔽了好一陣子。」福葛道。

「那個女孩……應該是他的準備員。」喬魯諾沉思。

「我也是這樣想。」

「那個女孩也很年輕喔,感覺跟喬魯諾一樣大。」納蘭迦比劃著,「而且長得超漂亮可愛,頭髮是粉紅色的,但是看起來有點冷漠。」

「這種無關的事沒必要報告啦。」福葛歎氣。

「或許是組織派來監視Sticky Fingers的人。」喬魯諾道。

「不排除這個可能,但是在他們執行任務時打探太危險了,當然也不可能直接去搜索女孩或布加拉提家,但還是在黑市裡打聽了一些關於Sticky Fingers的傳聞,他應該是專門幫Passione老大解決叛徒、競爭對手,好比我們這種棘手人物的專門刺客,不會介入平民糾紛,所以他不屬於任何小隊或區域地盤,都是直接由BOSS下令執行任務,組織裡只有極少數核心幹部才知道他的存在,看來逼問Passione的小囉嘍是找不到答案了。」福葛闔上電腦。

「我瞭解了。那麼,執行任務之外呢?」喬魯諾問。

福葛跟納蘭迦互看了一眼,頓了頓,才道:「非執行任務期間,他大多待在那不勒斯,然後就跟普通人一樣生活……也沒什麼正式的偽裝職業,但以黑幫的人來說,意外地跟鄰里關係良好。說起來可能因為地下身份非常保密,所以日常生活直接用布加拉提這個姓了,當然……身份ID是假的,所以也沒辦法根據他的姓名找到資料。」

「說起來……上周他幫一個鄰居老太太教訓她酗酒又家暴老婆的兒子,鬧得很大呢,我混在人群裡圍觀了,然後老太太感激他,天天給他送千層面,啊千層面看起來好好吃啊,等等去吃吧。」納蘭迦突然插嘴。

「……就說這種事沒必要——」

「我有一個想法。」喬魯諾打斷他們的鬥嘴,兩人立刻安靜坐正,等待首領發言,年輕教父卻自己先笑了出來,「但是……你們可能不會同意。」

兩人一怔。

 

半個月後。

初次會晤,暴風雨果然如布加拉提所說突然來臨,並且迅速帶走了晚霞與日落,喬魯諾在烏雲下離開海岸,接過米斯達遞上的風衣。

「第一次接觸目標,如何,偽裝成功嗎?」米斯達問。

「很順利,他似乎沒有起疑,還講了不少海鷗的事。」喬魯諾說著笑了出來。

海鷗?米斯達想不到是哪一齣,也懶得問了,他打著大黑傘,看著自家首領不疾不徐地在狂風勁雨中穿外套,又忍不住開口:「你果然沒動手吧。」

「嗯……」喬魯諾系好腰帶把領子豎起來,似乎有一些心不在焉。

「我還是覺得太胡來了喬魯諾,說到底福葛竟然也同意你去接觸布加拉提,好歹也讓我拿著狙擊槍在遠處護衛啊——」

「不行,他會發現的。」

「為什麼啊,我會找個隱蔽的地方……」

「像他這種人,會輕易察覺到殺氣的。」喬魯諾平靜道,「我也是,所以我很清楚。」

「是嗎?但是他上船殺人前,你都沒感覺到任何不對勁吧。」米斯達切了聲。

「是喔。至今都還不知道他用什麼方法找到我、接近我的,真讓人不安。」喬魯諾說著竟然笑了。

米斯達歎氣,一路把教父護送到一棟古典磚樓外,收起傘無奈道:「所以說,現在怎麼辦,錯過了這次機會……」

「他會再見我的。」喬魯諾十分確信。

「啊?你們還約了下次嗎,那麼快交上朋友了,到底跟他說了啥?」米斯達瞪大眼,「說起來,他本人如何,真是個好人還是偽裝成好人的邪惡組織殺手?」

「他……呃——」喬魯諾張口,卻又有些猶豫。他看著米斯達一臉有話要問又難以啟齒的表情著實新鮮,槍手樂了:「唷,怎麼了?遇到困難了嗎,喬魯諾,來來來讓我幫你——」

鐵門突然打開,福葛探出頭來:「你們終於回來了,怎麼不進來,我還以為出事——」

「福葛你知道這小子剛剛什麼表情嗎?我跟你說……」

「這個就先不提了,BOSS,你有客人。」福葛沉下臉,嚴肅道。

簡單梳洗過的喬魯諾來到接待間,裡頭只有一個高大的男人插著兜叼著煙,巡視著牆上的畫作與裝飾,沒見不耐煩或緊繃,反而顯得不自然。

「阿帕基警官。」喬魯諾打招呼,「你怎麼找到我的。」

「商業機密。」阿帕基把煙熄了,瞇眼道,「別小看警察。」

「今天有什麼事嗎?」喬魯諾抱著胸靠坐到辦公桌沿,問。

「你們還沒下手。」阿帕基開門見山,「在等什麼?」

喬魯諾頓了一下,反問:「你也沒有通風報信說他的身份曝光了,為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阿帕基冷笑。

「我見過他了,面對面。」喬魯諾聳肩,「他沒認出我。」

「……」阿帕基一臉不可置信,瞪著眼前的少年,緩緩道,「你又知道他不是裝的。」

「我不認為。」喬魯諾道,「人都有短板,我水性沒他好,他演技遠比不上槍法。」

「夠了,離他遠點。」

「為什麼?想殺我的人是他。」喬魯諾盯著阿帕基插著手的口袋,「你不會想在這裡動手吧,沒有請他們搜身是我出於對你的尊重,阿帕基警官。」

「我知道你們黑幫不會聽人話,所以……」阿帕基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紙夾在手指間,喬魯諾一看就瞪大了眼,彷佛是什麼比槍還危險的東西。

那是三張極其逼真的臨摹畫,正是自己、納蘭迦、米斯達的臉部特寫,幾乎跟照片一模一樣。

喬魯諾非常肯定前兩次見面地點都是他們挑的,阿帕基身上也沒有任何針孔攝像器具,相信義大利警察的預算做不出什麼超出他們料想的前衛科技,也就只能是阿帕基根據兩次短暫的會面,自己畫出來的了。

「怎麼了,這個表情,就說你不要小看警察。」阿帕基總算滿意地把紙張收回口袋,「我剛入警隊時就擅長模擬畫像,只要是我見過的人都能過目不忘,並且描繪出他們的長相,任何細節都不會遺漏,用來人像搜索的準確率有九成。」

「……」喬魯諾不語。

「沒想到啊,你本名叫喬魯諾·喬巴拿,不是什麼奇怪的日本名字,不得不說這點很高明,無論是警察還是其他組織都以為Requiem的頭頭是日本女人。」阿帕基攤手,「而且你竟然在那不勒斯學院上學,剛剛第一次見的福葛,也是你的同學。」

「看來真是我大意了,阿帕基警官。」喬魯諾收回詫異,謹慎地開口。

「是,敢堂而皇之不知羞恥地露臉見我,太傲慢了,臭小子。」

「不,是因為我真的有事相求,才決定一開始就坦誠相見。」

「總之,離他遠點,不然你的真實身份、你的組織,我會全部散播出去,當然不止警察,我會發給你所有的對手跟敵人,包括布加拉提,他會繼續完成任務,而且你不是他的對手。」

「就算真如你說我們組織被滅,但你也很難活下去了。」喬魯諾答非所問,從桌上直起腰,走近阿帕基,抬頭看著他,「結果是,我們會兩敗俱傷。所以,為什麼一個警察會為了殺手做到這種程度,我很好奇。」

「跟你無關。」阿帕基冷漠。

「我不會殺他。」

「你以為我信你?」

「我保證。」喬魯諾堅定道。

「……」阿帕基確實有些動搖,但還是咬牙道,「我知道你們的規矩,為了謹慎你們就算不殺他,也會讓他永遠無法再拿槍,他的組織不需要他了,你以為會有什麼下場。」

「我不會讓他死,就算要把他關起來,也讓他的組織找不到他。」喬魯諾立刻道。

「為什麼一個黑幫教父要做到這種程度,我很好奇。」阿帕基用他的話反問。

「先告訴我你的原因,然後我會讓你安全地離開。」喬魯諾後退一步,不再緊緊相逼,「你手上有我的把柄,我不會輕舉妄動。如何,對你來說,沒有更好的選擇了,阿帕基警官。」

 

納蘭迦手舞足蹈邊比劃邊描述:「……所以好像阿帕基還只是基層的時候,有一次偶然巡邏發現混混行跡鬼祟,在一個倉庫裡交易毒品,他們本來要直接沖進去抓現行,但是他的搭檔突然被打昏過去……

「然後有一個戴著面罩的人按住他,要他想活命就別進去。阿帕基才發現裡頭不是什麼小打小鬧,而是幫派之間大型交易現場,有十幾個人跟自動武器,兩個沒有後援的巡警完全不是對手——

「那個人進去後裡頭一陣混亂,各種槍響啊什麼的,最後那人出來,裡頭的人都死光了或是重傷……」

米斯達聽樂了:「喔喝,好猛啊——一個人的話,我也不是不能做到啦,但還是好猛啊,這種任務喬魯諾我也想……」

「不會讓你做的喔。」年輕首領打斷他,接了話,「就算信任你的能力,但只派一個人去執行,太危險了。」

「好吧……然後呢?」

「接下來才是奇怪的地方……那個人阻止了交易,本來應該把那些貨帶回去的,但他只是問阿帕基有沒有通知後援,然後就直接走了。」

「這樣一來,這些藥物不就被警察給……」福葛也忍不住開口,「是我想的那樣嗎?」

「對喔,所以警察來的時候查獲了一批違禁品,全部帶回去銷毀了,然後阿帕基跟他的搭檔因此被記了大功,後來都順利晉升了。」納蘭迦興奮道,「那個殺手就是Sticky Fingers,從那之後到現在,他時不時會聯繫阿帕基,都是類似的事情……大多跟藥物槍械有關,兩人稍微有了這種交情吧,所以阿帕基也感謝他,他才會幫Sticky……不,幫布加拉提吧。」

米斯達大笑:「嘿?這個布加拉提真奇怪,彷佛他對所有的那不勒斯人都有過恩情,有趣啊。」

喬魯諾聽完也笑道:「說不定喔。」

「問題是,那個警察真的掌握了我們的長相跟身份嗎?這是大問題。」福葛聽著,滿面愁容,「就算我們現在幹掉他,他來之前肯定做好了準備,自己一死那些資料會自動送出去……我們該怎麼辦,喬魯諾。」

「他不會發出去的。」喬魯諾道。

「你怎麼那麼肯定?」

「因為我答應他不會殺布加拉提。」喬魯諾道,「只要布加拉提還活著,他就不會有所動作。」

「你就這樣答應那警察了?那……你要拿布加拉提怎麼辦,他可以隨時回來殺你耶,喬魯諾。」米斯達驚呼。

「我會確保他無法再度傷害我,我保證。」喬魯諾道,「請相信我。」

 

---

 

喬魯諾把裝著筆電跟原文書的沉重背包放進超市推車,然後熟門熟路地在雜亂的走道裡穿梭挑選,當他正在海鮮櫃前面盯著盛產的貽貝與紅蝦猶豫不決時,身旁走近一個高挑的男人,不打招呼就開口:「要做義大利麵嗎?」

「是的。」喬魯諾沒去看他,只是秤了些紅蝦,不疾不徐地道,「上次火車的事,謝謝你的協助,在搜查時抹去了我們與布加拉提曾在場的證據,阿帕基先生。」

看來這不是值勤期間,阿帕基的便服是黑色的長皮衣,偏銀的長髮紮在耳下,手裡的籃子放著香煙、一瓶葛雷西白酒與許多啤酒,也並不領這位教父的情,冷漠道:「我不是幫你,是幫布加拉提。」

「我知道的,你強調很多次了。」喬魯諾秤好了紅蝦,又撈了些貽貝,看來他放棄選擇,兩種都要。

「你們及時趕到爆炸現場,除了去救布加拉提,也緊急疏散了火車上的乘客,沒有造成什麼傷亡,哼……意外地幹了點實事啊。」阿帕基非要用嘲諷的口氣。

「沒錯,就結果上來說我們合作得很愉快,作為報償,若我知道了任何毒品或人口走私的消息,會用老方式把到港時間跟貨櫃號通知你。」

「……」阿帕基皺眉,但沒有回嘴。

而喬魯諾把海鮮放入推車裡,又看了眼阿帕基的籃子,皺眉道:「每次都只有酒跟煙,該吃點新鮮食物,阿帕基警官,今天我幫你買單,請給我吧。」

「切……不用你管臭小子,我愛吃什麼就吃什麼,你以為你是誰?」阿帕基總算忍不住,揮開他的手,惡狠狠地瞪著喬魯諾,「我警告你我可還沒有完全信任你這傢伙——」

「布加拉提的傷已經痊癒得差不多,今天又去執行任務了,但是應該會很順利。」喬魯諾沒有生氣,只是突兀地開口,「你是想知道這個才來找我的吧,警官。」

「……哼。」阿帕基表情扭曲了一下,不知道該如何還口,雙手插兜頭也不回地走了。

喬魯諾推著車拐向另一條走道,米斯達也拎著籃子走近他身邊,有模有樣但略顯浮誇地打招呼:「好巧啊,這不是隔壁的喬魯諾嗎?你也來買菜啊,讓我看看,今天晚上吃海鮮義大利麵嗎?真好啊~說起來阿帕基還是老樣子那麼不坦率,但是品格跟魄力真是沒話說,想不想把他招進組織裡啊?」

「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他是我們的同伴。」喬魯諾去取架上的ORO番茄罐頭,拿了三個本來要再挑一個,就被米斯達用強烈的眼神制止了。

喬魯諾歎氣收回手,問:「現在Passione的狀況怎麼樣了,有迪亞波羅的線索了嗎?」

「沒,還是老樣子來無影去無蹤,連他們自己組織的人都沒見過,看來是個誰都不相信超謹慎又神經質的人吶。」米斯達邊說邊掃蕩架上的油漬沙丁魚,「我是真的覺得,能接近迪亞波羅的……說不定還是布加拉提自己呢,你真的不把他考慮進這個計畫中嗎?如果他是友軍我們可以輕鬆很多——」

「……」喬魯諾沒出聲,只是垂著腦袋,神情多了幾分憂心。

「嘛……雖然告訴他的話就跟本來的目的矛盾了,但怎麼說呢,我還是覺得,那個……這個,算了我這腦袋也說不清楚啊。」米斯達盯著他,又拍了拍喬魯諾的肩膀,「好吧……還是照你的意思吧,我們會繼續找迪亞波羅的。」

「謝謝你,米斯達。」

「那,好鄰居,我們一起回家吧,最近治安不好啊,別擔心讓大哥哥我好好護送小朋友……」

「米斯達,請別叫我小朋友。」

「哈哈哈開玩笑啦,表情好可怕~」

 

---

 

暴風雨再度降臨那不勒斯。

喬魯諾站在堤防上看著那片因漲潮而淹沒的海岸,他與布加拉提一周前就是在這「相遇」的。

風雨剛走,天空的顏色很淡也很乾淨,空氣悶窒,而海鷗們陸續出現,盤旋在海上。喬魯諾正要把吹亂的頭髮綁起,就聽到靠近的腳步聲,他沒多少把握但也不太意外,布加拉提再度出現了,在這片海岸上。

喬魯諾笑了:「你真的來了,布加拉提先生。」

「……你沒有別的地方去嗎?」布加拉提盯著自己。

「你稍微有點喘,是跑過來的嗎?」喬魯諾繼續把頭髮綁完,「因為知道有暴風雨,所以擔心我是不是在下面被海浪卷走了。」

「……」布加拉提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直接轉身打算離開了。

「你去哪?」

「去找另一個沒有奇怪小鬼頭的海岸一個人待著。」布加拉提擺擺手,頭也不回道。

「你找的海岸肯定很安靜也很漂亮,我也可以去嗎?」

「重點在一個人,知道嗎?」布加拉提無奈。

「我總會找到你的。」喬魯諾跟上去,走在他身後道,「其實那不勒斯的海岸線也沒有那麼長。」

「你怎麼回事,叛逆期?」布加拉提歎氣,「你父母呢?」

「母親生我之前就離開父親了,之後嫁給現在的丈夫,而那男人總是打我,所以我回不了家。」喬魯諾一派輕鬆。

前頭的黑髮男人稍微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走:「打苦情牌,是想要我同情你嗎?」

「有效嗎?」喬魯諾走到前面,探頭看了下他的表情,可惜對方依然嚴肅平靜,沒有動搖。

「所以,你想要什麼,零用錢?」

「我不缺錢。」喬魯諾抬起雙手晃了下手指,笑道,「我技巧很好,而觀光客一般都沒有什麼防備……」

布加拉提聽了後沒表示什麼,只是又更大步往前走在海岸堤防上:「要是被發現了,你會被打得很慘。」

「被觀光客?」

「你是這裡人,知道那不勒斯怎麼回事吧,沒有經過那些小流氓的同意就在他們的地盤上當扒手,是會被教訓的。」布加拉提道。

「是嗎?」

「就是這樣,但也與我無關就是了。」說完布加拉提走向路邊一輛保養得不錯的中古車,「別在下雨天靠近海邊,喬魯諾,下次我不會來的。」

喬魯諾還沒說什麼,那人就關上車門直接離去。

三周後,喬魯諾又在同一個海岸等到了布加拉提,不等對方說話,喬魯諾率先道:「看來你沒找到其他心儀的海岸。」

布加拉提本來再度張口要說什麼,喬魯諾把臉轉過來,額角貼著一塊紗布,臉頰也有點淤青,那人愣了一下,問:「你怎麼了?」

「你說得對,那些小混混確實會教訓人。」喬魯諾聳肩。

傷是真的傷了,但不是被小混混打的,是昨天他親自出任務時被幾個傭兵打傷的,所以也不算說謊。

「你該慶幸他們下手不算太重。」布加拉提似乎放棄甩開喬魯諾,只是跟著坐了下來。

「其實很痛的。」以一米九多手持自動武器全身肌肉的傭兵們來說,這樣確實只是皮肉傷,但喬魯諾只是無辜地眨了眨眼。

「你自找的。」

「我知道。」

「試著去打工吧,別當扒手了。」

「我還要上課。」喬魯諾誠實。

「……」布加拉提看著他,一臉「你怎麼回事」的表情。

「但我有不少獎學金。」

「所以只是為了好玩嗎?」布加拉提說。

「嗯……也沒那麼好玩。」喬魯諾看著他微笑,「現在有更好玩的事了。」

布加拉提吸了一口氣,搖頭:「我沒時間陪小朋友玩。」

「工作很忙嗎?」

布加拉提沒說話,喬魯諾繼續道:「但剛才被打的時候,錢包也被他們搶走了,裡頭有剛發的獎學金。」

「學到教訓就好。」

「我今天沒錢吃東西,已經餓一天了。」喬魯諾道,「所以本來想來這邊找點章魚或貝殼吃,但我不知道怎麼抓……弄濕了也沒有衣服換。」

旁邊的人聽到這裡總算忍俊不禁,笑了出來。

「算了,起來吧。」布加拉提起身。

「嗯?」

「去吃飯。」布加拉提道。

「……所以,我被繼父家暴無法打動你,但餓著肚子就可以嗎?」喬魯諾打趣。

布加拉提調侃一笑:「可能吧,見不得瘦巴巴的小孩子挨餓。」

「是嗎,很瘦嗎?」喬魯諾握著自己手臂困惑。

布加拉提把喬魯諾帶到了一間餐廳,根據納蘭迦前些日子的觀察,他知道這是布加拉提常來的地方,與老闆和服務生都頗為熟識。他領著喬魯諾入座,並且把菜單遞上去:「點吧。」

「我可以加甜點嗎?」喬魯諾從菜單後探出一雙翠綠眼睛。

「可以。」布加拉提很爽快,「這裡的草莓蛋糕不錯。」

「那就吃義大利麵跟草莓蛋糕吧。」喬魯諾問,「你呢?」

「比薩就好了。」

餐點送上來後,喬魯諾吃了兩口便開始問問題,儘管很多答案他都知道了:「布加拉提先生是那不勒斯人嗎?」

「嗯。」

「做什麼工作?」

「到處打工。」

「喔。」喬魯諾想布加拉提確實也不算撒謊,「為什麼喜歡那段海岸?」

「我父親是漁夫,他以前常帶我去那邊。」

「是嗎?」這個倒是搜集不到的資料就是了,為了自然一些喬魯諾還是順勢問,「你父親呢?」

「他去世了。」

「……我很抱歉。」

「沒關係。」布加拉提催促了一下,「快吃吧。」

又吃了一會,換布加拉提開口了:「你真的打算徒手抓魚嗎,生吃?」

「章魚可以切薄片然後去摘點野生檸檬蘸著吃,貝類稍微用火烤一下不用調味就能吃了。」喬魯諾搖頭,「幸運的話,聽說可以找到海膽,這就可以生吃了。」

「……」布加拉提愣住,有點不可置信,「聽起來你是會做飯的。」

「是的。」喬魯諾卷著沾滿醬汁的面,道,「我母親結婚前時常把我一人丟在家裡,當時我才四歲,總是會學到一些讓自己存活的技能。」

「……原來是這樣嗎。」布加拉提現在從嚴肅的五官裡透出一些同情了。

「不,沒關係,我不怨恨他們。」喬魯諾平靜道,「我也因此找到人生目標。」

「是什麼目標?」

「這個不能告訴你。」喬魯諾很直爽,一口拒絕。

對於一個高中生的人生目標,布加拉提自然不以為然,也沒有追問。

「布加拉提先生會做飯嗎?」

「不會。」布加拉提道,「在家只能吃微波比薩了。」

「是嗎?但應該有很多女孩子願意為你做飯吧。」喬魯諾托著下顎,神情卻一點也沒有八卦的意味,只是單純描述。

這讓布加拉提詫異了一下,然後才搖搖頭,苦笑:「如果有就好了,但事與願違。」

「真的什麼都不會做嗎?」

「這個……」布加拉提正思索著要說什麼,餐廳大門突然被粗暴地踹開,門外進來三個看似小流氓的男人,手持木棍不由分說叫囂著讓老闆出來。

靠近門口的客人嚇得逃走,其餘也都神色緊張不敢輕舉妄動,餐廳的嘻笑交談瞬間凝固。

喬魯諾心下暗覺不妙,竟是剛好遇上來收保護費的小混混了,希望遠處觀望的米斯達或納蘭迦不要一時衝動跑進來,導致自己身份曝光。

就在他心中掂量時,布加拉提突然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低聲安撫:「沒事,別緊張,只是來收保護費的。」

「啊……是,是嗎?」喬魯諾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可能自己的表情有些凝重,讓布加拉提以為是受驚了吧,雖然這個誤會大了,但也順理成章。

此時餐廳老闆急急忙忙出來苦著臉哀求他們寬限幾天,然後被揪著領子破口大駡。喬魯諾謹慎地觀察對方,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罷了,應該不會鬧出什麼大事,而布加拉提作為隱姓埋名的神秘殺手,這種時候果然也不會輕舉妄動。

另兩個小混混則砸了空桌,破壞擺飾,更多人落荒而逃。小流氓沿桌威嚇,叫駡道:「看什麼看!這種又破又舊的餐廳倒閉就得了,我從進來也沒人給我倒酒,這算什麼服務,難怪沒有客人上門!再不交錢一把火燒掉算了!」

喬魯諾感覺到布加拉提按著自己的手稍微緊繃了一下,但依然不動聲色。

是的,對他們這種人來說,低調才是正確的選擇……但是,如果鬧出見血的事件,就不一定了——當一個流氓抓起女酒侍的手臂,粗暴地甩了她一巴掌,喬魯諾看不下去,脫口而出:「放開她!」

「啊?誰喊的?是你這小鬼頭,你不回家喝奶在這邊裝什麼酷——」小混混推開女子,揮著球棒朝他們桌走來,「看我不把你小子的牙都揍掉丟到大街上餵狗——」他氣焰囂張,伸手要去捉喬魯諾的頭,只是才剛抬手,手臂就突然被扭轉,人也瞬間給反折壓在桌上,力道很大,餐盤酒杯都碎了,醬料跟酒水流得亂七八糟。

小流氓肩膀發出關節扭曲的咔咔聲響,不停痛嚎著手臂要斷了,布加拉提僅用單手制伏他,另一手拿起餐刀直接往他眼睛戳下去……最後只是插在他臉邊幾釐米的地方,小流氓嚇得幾乎要尿褲子。

「你們打擾到大家用餐了。」布加拉提既威嚴又冷靜。

「是……是放……放手,我的手真的要斷了——好痛好痛唷——」

另兩個小混混似乎是他的手下,一時也慌了,本來想上前揍人,可看帶頭的叫得那麼慘,便不敢亂來。

「滾出去後把門關上。」布加拉提放開他,那人捂著脫臼的手臂退得遠遠的,雖然惱羞成怒但不敢再挑釁了,狼狽地帶著手下逃出餐廳。

一場突如其來的鬧劇打斷了晚餐,老闆一桌桌賠不是,服務生們忙著收拾殘骸。布加拉提扶著喬魯諾的肩膀問:「你沒事嗎?」

「我……沒事。」

「那就好。」布加拉提彎了彎嘴角。

「你……」

知道必須解釋,布加拉提輕描淡寫,用了喬魯諾的話道:「從小在那不勒斯的街頭混日子,總是會學習些讓自己生存的技巧……只是簡單的防身罷了。」

『簡單的防身』啊……喬魯諾心裡有些好笑,外行人可能看不出來,但如此近距離盯著,甚至覺得比上次在威尼斯交手時速度更快了,可憐的小混混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被按倒的。

客人們陸續離開,餐廳只剩下他們了。

喬魯諾在一旁等待時聽到布加拉提與老闆的交談,對方似乎苦於連年高漲且不合理的保護費已久,現在鬧事的頻率越來越高,客人都被嚇跑了,餐廳經營困難,幾乎要做不下去。

「……如果再這樣下去,說不定今年真的要把餐廳關了,這是我祖父就開的店,要是在我這一代收了,我對不起家族……」

「還不到那個地步,我會幫你想辦法的。」

「布羅諾,你父親以前總是幫我們準備新鮮的魚,你也從小就來我們餐廳,但是你真的已經幫我們夠多了,這不是辦法,他們一直來一直來,打跑了一批,只會換其他人,不會停止——」

老闆說到最後越來越小聲並且開始哽咽,布加拉提則沉默著。

喬魯諾手機響了一下,是福葛的訊息——進去鬧事的小混混是隸屬Passione組織的。

果然,這是Passione的地盤。喬魯諾關上手機,又等了一會,布加拉提才從廚房裡出來,手中拎著一個紙盒遞給喬魯諾:「你的草莓蛋糕,帶回去吃吧。」

「……嗯。」

外頭已經是深夜,街道上的店家都已經關門,只剩下醉漢或無家可歸的乞丐。布加拉提問:「我送你回去吧,你要去哪?」

「回學校宿舍。」

「嗯。」

他們走了一小段,布加拉提突然開口:「你剛剛嚇到我了。」

布加拉提指的是喬魯諾出聲制止小混混的事,喬魯諾無從解釋,只好道:「你也嚇到我了,布加拉提先生,很危險的。」

「也許吧。」布加拉提聳肩。

「謝謝你。」

「本來就是我該做的。」

「因為我是小孩子嗎?」喬魯諾眨了眨眼。

「沒錯。」布加拉提笑了。

氣氛稍微舒緩了些,沒有那麼沉重了。

「你很喜歡那間餐廳嗎。」喬魯諾道,「非常美味。」

「是我父親喜歡。」

「希望他們可以一直營業下去。」

「是啊。」

「你跟父親感情很好嗎?」

「嗯……」晚上的風有些大,布加拉提把頭髮別到耳後,又露出了那條喬魯諾用玫瑰留下的疤痕,他緩緩道,「剛才說我不會做飯,但是小時候曾經做過一次,還不自量力做得很正式。」

「喔?」

「我母親離開後,父親忙著出海,我想試著幫忙分擔……某天替他做了晚餐,雖然很難吃,糟蹋了魚跟燉飯,我父親很感動地吃完後,卻叫我別再做了。」

喬魯諾靜靜地聽著,布加拉提繼續道:「他要我別花時間做這些事,應該好好念書,他努力賺錢,想讓我去好學校,所以我也不想辜負他的期待。」

既然已經知道了結局,喬魯諾也沒有隱藏:「但是你父親……」

「他……」布加拉提頓了一下,淡然說,「因為操勞過度,病逝了。」

喬魯諾想了一下,緩緩道:「你們有過十幾年愉快的父子時光,是很珍貴的記憶。」

布加拉提轉頭看向喬魯諾,彎眼笑了:「說得沒錯。」

夜晚的那不勒斯,有許多白日見不到的黑暗角落,喝醉的小混混三五成群地遊蕩,或從暗巷中發出不懷好意的目光,街上也不時響起酒瓶碎裂跟叫駡聲,走著走著布加拉提道:「不必害怕,我會保護你,喬魯諾。」

「……」儘管這是沒必要的,但保護這兩個字並不陌生,作為黑幫教父喬魯諾也時常被屬下保護,但布加拉提這樣承諾著,有種很奇妙的感覺,說不上來是什麼情緒,不好也不壞,卻還想再聽一次。

「那我就放心了,布加拉提先生。」喬魯諾往他那邊靠近了些。

「你還在念書,喜歡什麼?」

「生物。」喬魯諾道。

「這樣啊,具體呢?」

「植物……昆蟲之類的。」這點喬魯諾說的是實話,其實他大部分都很誠實。

「運動呢?」

「不是很喜歡。」擅長跟喜歡是有區別的,但工作必要的訓練他也不會落下就是了。

「足球也是?」

「沒興趣。」

布加拉提瞇眼,似乎覺得眼前的義大利男孩不合群。

喬魯諾的學校快到了,他提議:「作為今天請我吃飯的答謝,下次換我請你吧,布加拉提先生。」

「等你發獎學金嗎?」布加拉提好笑。

「我自己做給你吃。」

「在哪做?」布加拉提的考慮很現實。

「你家……」喬魯諾觀察對方的反應,隨口道,「或是海邊也可以,有個鍋跟小爐子就行,你有不吃的東西嗎?」

布加拉提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但還是回答了:「……我不挑食。」

學校到了,但宿舍門禁已過,大門深鎖,喬魯諾道:「沒辦法了,只能翻牆進去。」

牆頗高,喬魯諾卷起袖子正要爬,卻被布加拉提從後抱起來直接往上托了一下,他才意會到在殺手布加拉提眼中,自己是個瘦小且運動神經不好的小男生,想翻那麼高的牆是力有未逮的。他愣住,瞬間忘了下一步動作。

布加拉提一手圈著喬魯諾另一手拿著草莓蛋糕,並沒有發覺這些小心思,顯得有些遲鈍:「讓我幫你,直接抓住上面的磚塊,放心,不會放手的。」

「是……是的。」有人這樣抱著喬魯諾反而不知道該怎麼翻牆了,身姿顯得很笨拙,但也恰巧符合布加拉提的預設,好不容易爬上去,喬魯諾坐在牆上,接過布加拉提遞上來的蛋糕盒。

「那就晚安了。」布加拉提仰著臉,月光下有淡淡的微笑,「小朋友的睡覺時間早過了。」

「是啊,不然會長不高對吧。」喬魯諾也笑了。

「你還有很多努力的空間。」

「聽說我父親有一米九五,我該繼續努力的。」

「那就別在街上晃蕩惹麻煩,當個好學生吧。」

「那我還能見到你吧,布加拉提先生。」

「這個不好說。」布加拉提挑了挑眉梢,這才顯出一絲狡黠的神情。

「至少告訴我電話號碼。」

「也許下次吧。」布加拉提隨意擺了擺手,轉身要離去。

「下次是什麼時候?在哪?」

「是你說那不勒斯海岸線也不算長的,加油吧。」布加拉提笑聲爽朗,頭也不回地走了。

布加拉提走後過了一會,納蘭迦也爬上了牆,跟喬魯諾坐在一起,望著布加拉提剛剛離開的街道,冷不防就說:「好酷啊,真帥。」

「他嗎?」喬魯諾好笑。

「是啊,想成為這樣的男人。」

「納蘭迦已經是很棒的男人了。」喬魯諾拍了拍他的肩膀。

喬魯諾手機響了,是米斯達打來的。

「跟蹤在餐廳鬧事的三個小混混,果然在路上埋伏布加拉提,也證實了組織裡低級的成員完全不認識他。現在要怎麼樣,喬魯諾?」

「嗯……雖然布加拉提完全能應付,但還是麻煩米斯達你解決吧。」喬魯諾小聲嘀咕,「好不容易讓他回去時恢復心情了……」

「啊,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沒什麼,他們剛剛在餐廳想對我動粗,幹掉吧,米斯達。」喬魯諾回神,下令道。

「沒問題,一發子彈就能解決的事。」

「還有,我幫你帶了草莓蛋糕。」

「太好了!宵夜宵夜~吃宵夜前解決三個小嘍囉也稱不上暖身啊但三個很好四個不行~草莓蛋糕~」米斯達哼著奇怪的歌把電話掛了。

「你說……布加拉提知道那些收保護費的人跟自己在同一個組織嗎?」納蘭迦突然問。

「他知道的吧。」喬魯諾說,「自己組織的地盤……想必一清二楚。」

「如果他不是Passione的人就好了。」納蘭迦嘆氣。

喬魯諾看了一眼月亮,也喃喃道:「我也那麼覺得。」


TBC


说起来这已经不算史密斯趴了吧XDDD

护卫队就是最好的Q_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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