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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喻]無方之盡(四)

※此文以清水玲子老師的漫畫《秘密-The Top Secret-》中的MRI調查法作為AU,而靈感源自第二集的《澁谷連續少女殺人事件》。

※沒看過漫畫不影響閱讀,在文中解釋設定。

※算刑偵?


Ⅳ.

 

 

微草队长请了午餐,上路前依然只简短地说了一句保重。

 

路上叶修跟喻文州轮流开车,一路往坐标点出发,出了首都后还需要跨两个省区,越往下走越荒芜。喻文州路上问起叶修到底怎么找到那地方的,他在副驾驶座上点了根烟,还真想了想,最后说,当时我想来个说走就走的公路旅行?

看到喻文州鲜少展露的眼白,叶修笑着补上:这是缘份。

是注定还是巧合,喻文州没有心思去想这其中的哲理。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老觉得不扎实,掌心触感迟钝指尖微凉,还有一点亢奋感,总静不下来地磨蹭着握把上的皮革。

叶修看到他的不安分,取笑道:“手残安分点,好好开车啊。”

手残只是个笼统的调侃。喻文州搏击不太行,这在他们圈子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除了叶修也少有人取笑他,喻文州自然不会介意,也乐于承认。蓝雨一个话唠一个手残,也是给他们添了许多趣闻,这些年他们相熟的私下聚聚提到这个难免伤怀。

他瞥眼端正开车的人,心里倒是有点感触。

事情过后,许多界内同事相熟不相熟的都过来关心过,黄少天人活泼到哪都惹人注意,喻文州人缘好谁都谈得来,没人乐见这种事情发生。虽然是发生在黄少天身上的,但凡那之后见过喻文州的人心里只会更不好受,可能是不忍心去想喻文州身为队长身为搭档身为死党的心情到底怎样。

有时候叶修甚至觉得,他们所感受的哀伤,到底是喻文州直面反馈出的真实情绪,还是自己从他身上看到这整个悲剧的样貌而让人唏嘘。

 

喻文州在审讯室失控闹得很大,就连叶修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那种样子。去医院看他,顺手把落在审讯室里黄少天那张照片带来,当然他把上头血迹擦掉,剩下黄少天的五官干净如昔。

喻文州刚好醒来,吊着水,人很清醒但是死气沉沉的。叶修拉了椅子往旁一坐,床上的人就先开口:“我这是闯大祸了吧?”

“还成吧,以你的水平算挺不错了。”叶修道。

“我是真的想杀了他。”喻文州抬起自己的手,上面扎着厚厚的纱布,据说他把人打到自己手指关节都绽了皮。

“可惜没那个本事。”

他软下手放回床上,闭眼笑了笑,又道:“ 要是叶神你的话肯定俐落。”

“呵呵,我?换做是我可不会让他那么轻易就死了呢。”

医院不能抽烟,叶修磨蹭着嘴角,挑眉笑道:“跟我比,文州同志还是太嫩了。”

喻文州本来僵着的脸突然笑了一下。

叶修想他是刺激太大自己冲傻了还是之前下手太重把人分析大师的脑子撞呆了这是。

“还笑?”

“喔,我就是想到如果少天知道我这样干……肯定要拍手叫好,末了还要一顿长长长训,招架不住啊。”

叶修从他口中听到对方的名字,微微愣了下,才道:“那是,有他在还轮得到你动手?旁边喝茶看热闹吧。”

“他会说什么我都想得到,嗯……真的想得到。”喻文州又笑了一下,蒙着眼有些倦地喃喃自语。

叶修半晌不知道该回什么,才想着要开口喻文州眼睛已经架不住药效阖了起来。想是他们怕喻文州情绪激动,药下得重了些,显得他整个人特别乏力虚弱,最后睡去,呼吸很浅很浅,像是醒不过来似的沉在梦里。

 

“当年少天会不会也是走这条路过去的?”

喻文州突然出声,叶修这才回神。

“没准喔。”他道。

他们已经驶出了闹区,路段两旁铺开田埂与丘陵,一路上没什么活生生的东西,只有一条单调的路越拉越长。

 

黄少天跟灰萨的人正面交火其实在首都,不在蓝雨,这点连喻文州都没料到。所以当卢瀚文告诉自己,他们前队长人在首都时,叶修一点儿都不意外。

当初案发地点没了,上头盖了新的大厦,崭新亮丽没有一点潮旧的痕迹。

彷彿曾发生在上面的事情只是人们的回忆而已,存在本身与世界脱了轨,从半路往外看去,连走哪个方向去找他都不知道。

开车很枯燥,就算有个伴也一样。

他们休息得少开得快,到达目的地也是隔天晚上的事了。

让叶修带路,喻文州把车停在外圈。这地方连路灯都没有,带着手电筒来的。

村落里有人记得叶修。毕竟他上星期才造访过,外地人总是特别突兀,这会儿还带了个更都会范的伙伴,很多人好奇地驻足。叶修先请人通知掌事的,含糊表达了来意,说他们是做研究来着,想在这儿小待一段时间。这厢他应付着村民们诸多问题有点犯懒,这事喻文州擅长,可惜那人一到这儿就有点魂不守舍似的,这看看那看看,有点紧张又像是憋不住什么。这种躁动在他身上可难得一见,叶修叹气,只能自己张罗。

可叶修不清楚的是,当初蓝雨正副队长搭档,都是由话唠的那个先行交涉蛮缠,待对方给这貌似不太靠谱的人说得都懵了,再由看上去特别稳重的喻文州出马,显得格外得体又专业,没两下就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

你说黄少天真管不住自己的嘴或实在吊儿啷当?那是喻文州适时的纵容,找个适合他们搭档的方式,不需压抑脾性,出来效果还特别卓越。这样挺好,至少黄少天很开心。

叶修跟喻文州就欠在这种小习性上,只当他是还没进入状况,把这活揽了下来,并且告诉自己能者多劳。

在找村长前,叶修带喻文州去见当初捡到黄少天信号器的小男孩。他们礼貌地拜访了他们家,在男孩双亲略显疑惑的态度下得到了跟小孩单独对谈的机会。

院子的小茶几上,叶修喻文州跟那不足十岁大的毛孩相对而坐,气氛凝重但说起来也挺逗趣的。叶修不那么喜欢跟小鬼搭话,喻文州又没反应,他们三个人才有了这微妙的停顿。直到叶修点起一根烟,打火声打破宁静。

喻文州看叶修点烟才意会过来,他开口道:“小弟弟你好,今年几岁啦?”

“九岁。”

“喔,九岁就长那么高,以后会是个帅哥。”像是进入了正常状态,喻文州冲那还有点戒备的男孩微笑,叶修乐得轻松,一旁吞云吐雾的看着。

“我爷爷有一米九。”

“你肯定会超过他的。”喻文州点头,想了一下开口,“叔叔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愿意帮我吗?”

“嗯……”

喻文州掏出那个信号器,小心地摊到他面前:“听说这是你捡到的?”

“是!我的机器人。”男孩看了那东西眼睛亮了亮,又瞪了叶修一眼,似乎还觉得是给这人硬抢走宝贝似的,“但这个抽烟的叔叔说是重要的东西,让我给他的。”

“喂喂,我不是把我那酷炫的手表给你了嘛,这是交换不是抢。”叶修咧嘴。

喻文州等他们斗会嘴,又道:“你可以告诉叔叔们,当初是在哪里捡到的吗?”

“嗯……我跟隔壁哥哥一起去的,大概是后山那边吧——”

喻文州手机开着卫星图,这地四周都是山。

“你隔壁哥哥呢?”叶修插嘴。

“去年搬走了。”

“让你明天带我们俩去那地方看看,行不行?还记得路吗?”叶修嘿嘿一笑,“别年纪小小就老年痴呆啦。”

“你才老,老得胡子都长出来了!”男孩叨念,随后道,“不过是后山,我老往那玩了。”

“那地方还记得吗?”喻文州抓重点讲。

“嗯……还行吧。”男孩点头。

“好孩子。”喻文州笑,伸手摸了摸他脑袋。

告别了男孩,取得了他父母同意,叶修跟喻文州随后见了村长。

掌事的依然颇热心,叶修说他们是警察,并没有隐瞒,这地方小且封闭,要闷不吭声地办事绝无可能。虽怕打草惊蛇,如果真的有蛇的话,倒不如摊开来讲,速战速决,反正这地方也不大。

“找人?我们这几年来还真没见过什么外人啊,除了你。”村长指叶修。

“那不,想看看村里的资料,每一户的,还有移入移出、水电设施、交通啊什么的,你们应该都囤在集会所吧?”

“那也没什么好看,你也看见了这是个乡下地方,都是纸本呢,看起来没完没了啊。”

“没事,纸本好,我就烦看电脑。”

“那行,明天带你去吧,今天都那么晚了,那里还没大灯呢。”

“好。”

“不好意思。”喻文州适时地插入话题,道,“村民指的后山您知道吧?”

“知道知道,就西边那小坡。”

“那边通往哪里?”

“没通往哪里啊,都是山。”

“喔……”他们俩对看一眼,没多说什么。

 

 

---

 

 

隔天早上他们带着地图上山,这后山不小,很多地方崩过土,别说孩子不清楚,让大人找也未必能找着,那男孩糊里糊涂的看哪里都很相似,他们俩也不会为难人家,记个大概后让孩子先回去了。

 

叶修做标记,喻文州则是对着几张卫星空拍图折腾,一忙就是整个上午。就靠他们俩是不可能地毯搜索,就算真要地毯搜索,时过境迁,哪还能给他们找到什么东西。

例如黄少天三年前其他的遗留物什么的,有这个可能,但希望非常微末。这点叶修很清楚,他知道喻文州心里明白,就是情绪上会不会动摇就不一定了。

叶修靠着棵杉木抽烟,喻文州没什么沮丧的样子,趁这空档把地图摊在地上写写画画。

“跟灰萨交手到少天的讯号发布,中间隔了四十二小时。”喻文州咬着签字笔的笔盖,声音很含糊。他从地图上的那个仓库座标拉了一条直线到现在位置,开口:“现在基本上可以排除少天是被灰萨或是其他有意图的人给带走,因为这样的话,他在这边发讯号的时候没理由不说明。”

“代表少天自己逃过来的?”

“嗯,就我对他的了解,很有可能”

喻文州跪在地上,把笔盖了起来,神色凝重地道:“这边开始是我的推测。”

叶修一听,眼睛稍微带了点劲,拿下烟听喻文州分析。这次分析的还不是别人,是他自己的搭档黄少天,挺让人好奇。

“根据灰萨成员的MRI,对方一共开了四枪,或许有打偏,但大出血是肯定的,可是他们并没有循着血迹找到少天。”喻文州道。

“是,这点比较矛盾。”

“少天知道血迹会导致自己的行踪曝光,首要之急便是止血。”喻文州下意识抿了唇,像是有些犹豫,才道,“我猜他为了让血不再流,可能把自己的伤口烧糊了,这样硬堵起来止血,是很疼,但效果好。”

叶修不说话,只是吸了一大口烟。

“如果他逃过了灰萨的追击,第一时间肯定会先联络我,甚至在止血前,是的,他对于把握机会完成任务的原则,是可以优先于自身安危的。”

喻文州道:“但他没有,我认为讯号器在那场枪战中受损,他先止血逃脱,跟当年我们的猜想一样,要离开那首先要有车,他顺势地上了一辆车。”

“当初你们以为他被人带走,也必然要用车,还调齐了附近所有的交通监控器,跟可能在那时间经过的一切垃圾车巡逻车货运车路线表什么的。王杰希也不嫌烦通通撒下去让你们折腾,最后差点没把首都掀翻,却什么都没找着。”

“是啊,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喻文州点头,又不像是开玩笑。

叶修败给他,翻翻眼睛。

喻文州又开口:“接下来,说少天在仓库外面,偶然上了一辆车,也可能是从陆桥上落到正行进的卡车上,以时间推算,从首都到这边的车程,与信号重发的时间是吻合的。”

“依少天的性格,就算讯号器坏了,只要脱离危险范围,他势必会找机会取得联系。但这些没有发生,所以我认为他上了车后,因为伤重而昏迷过去。”

叶修想了想:“是说得通,也解释得清楚怎么就跟案发现场差了那么远的距离。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搭了便车被载到这儿,然后醒过来了?”

“这里山路崎岖,我猜他是被震下来的,否则为什么不跟司机求助?”喻文州挑眉,“此地偏僻,短时间无法找到人,他首先会先修一下讯号器。”

这边喻文州停了下,又道:“还有一种可能是讯号器自己恢复了部分功能,因为照这样看,少天当时的身体状况该是没有精力搞机器了。中弹后大量失血,没有任何像样的医疗措施,情况不乐观。”

“这倒是,他那样子还能坚持两天给你发信号,也是命很硬。”

叶修咧嘴,看喻文州嘴角动了下,他才觉得自己貌似有些失言,立即道:“啊……抱歉,没什么其他意思。”

叶修本性不是刻薄的,也坦然道歉,虽然他是无心的。

“不会。”喻文州摇头,“少天一直坚持着,而我确实没能找到他,这是事实。”

叶修顿了顿,最后把烟灭在草丛里拍拍裤子起身:“现在少天已经到了这地,然后呢?”

“他发了最后的信号,接下来的事情我们无从得知。那个小男孩也不记得确切捡到讯号器的时间,但能确定的是他找到讯号器时少天并不在旁边。”

“在那种随时会昏迷的状态下,可能有很多事情无法预料。讯号器滚落遗失或是他自己被人带走,事实上,他必须被人带走,因为他的脑袋正在被MRI扫描,并且这三年没有间断,他还在做梦,代表他还活……”喻文州讲得有点快,最后刹了车,他还是改变了用词,“他还没死。”

“带走他的人往别的地方去了,还是留在这边,不知道。带走他的人目的是什么,那更不知道了。但可以确定的是,对方拥有这方面的技术跟能力,但说也奇怪,他特地弄了一个黄少天的梦境,甚至存在网路上,但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做实验?威胁我们?还是纯粹的愉快犯?什么都没有。”

讲了那么多,最后喻文州有点讽刺地道:“都要开始以为是我的仇人干的,因为他的目的如果是折磨我的话,是的,他成功了,然后呢?”

叶修心情也是颇灰,但依旧平静地开口:“如果我要折磨你,肯定会想看你痛苦的样子。但这两年你都是一个人,我也不认为喻前队长,会没发现自己被人监视。”

“是,如果是冲着我来的,该容易多了吧。”喻文州涩笑,抬眼,“……这件案子,最让人摸不透的应该就是动机吧。”

“黄少天的仇人?”叶修转了转眼,“或是什么特别由恨生爱的变态,这种人也不是没有。”

“仇人就我所知,没什么符合的名单,恨他的都还在牢里关着呢。变态的话,如果有我应该会知道吧?”

那是,你都不知道的还能有其他人知道吗,叶修想。

“要我是迷恋黄少天的变态,成天看你在他梦里傻笑肯定特别心塞。”叶修忍不住又点了根烟,凉凉道。

喻文州不予置评,又道:“还有一点,要维持人体冬眠又要同时扫描MRI,能源消耗很大,根据供能规格搜查过,但最后却也是徒劳无功。”

叶修回忆起当时的状况,所有MRI分析师都曾束手无策,包括自己。

找一个人怎就那么难呢?这大概是他们所有人内心的煎熬吧。

“比起三年前,我们得到的线索是——”叶修走过来,比出了食指,“第一,黄少天最后出现位置的更新。第二,发完讯号后,因为不明原因,讯号器跟他分开……”

“讯号器不会长脚,所以可以大胆地推论,是少天被带走了。”叶修总结。

“对。”

“死胡同啊。”叶修叹气。

喻文州点头。山上很冷,他们刚刚忙活时的热意已经完全散去。他抱着手臂往山下看去,喃喃道:“但至少,我们还可以从这边重新开始。”

 

 

---

 

 

从后山下来,依约去跟村长领资料。它们通通囤在这聚落的公所里,其实也就一小破平房,里头放得跟仓库一样,一进去就是满满的尘。

“通通都在这啦,你们要看就自己看,东西记得放回去就好,啊你们大城市来的肯定讲究,这东西也乱,顺序什么的可能也不太对,将就下哈。”

“晚上九点我会回来锁门,当然不能让你们在这过夜啦。年轻人别老是熬夜,晚上早点睡觉才有精神。”

显然乡下人对熬夜这种事情比较保守,叶修喻文州也没坚持。

这地方不大,人口也就千来户不到,但文件什么的堆起来也是不可小觑,他们各挑一个角落开始干活。

目前所知,在黄少天确实被扫描梦境的前提下,必须要有设备,也要有个具有专业知识的人,而那个人——就暂时称他为X好了——就是他们的嫌疑犯。

所以要找什么,总之就是跟这些东西扯边的,如村长所说,没有数据化,全都是纸本,他们只得一张一张的翻。

好在MRI分析师整天都盯着萤幕,看纸本的时间反而少,眼睛还觉得放松了些。

从下午直到人来关门,他们才把资料看了十分之一,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

晚餐随便吃吃,回车上睡觉。

喻文州不知道怎么偷偷顺了一叠资料回去看,边走边刷着手机。叶修跟他少有一整天形影不离的机会,该谈的天说的笑都讲完了,他们俩又专心忙活,后来基本就不太开口。好在他们俩性子摆那里,温温冷冷的也不觉得尴尬。

他本来是那么认为的,直到喻文州自己上了驾驶座,叶修想在外头抽烟。他平常没这种讲究,只因为前两天开车路上他好心递烟给喻文州都被他婉拒了,说不需要。想想也是,喻文州抽烟的本质就不是因为上瘾,不管怎样他现在慢慢往正轨上走,烟也不抽了,叶修难得体贴地不拿二手烟熏他,就在外头抽完才打算上车。

稍微自我肯定了那种默不作声的温柔,叶修特别潇洒地上去开门,一拉,门上了锁。他敲敲窗,里头喻文州靠在椅垫上闭目养神,给他喊得一个激灵,露出了一个原来还有你在的诧异神情。虽然只有一下子而且隔着车窗看不清楚,但怎么能逃得过叶大神的锐利双眼。

“敢情你刚刚那是忘了我的存在啊文州同志?”叶修骂嘞嘞地上车就是一顿念,“这样对我,好意思吗你!”

喻文州自己理亏,总算露出了一点笑意,上前安抚叶修,道:“抱歉抱歉——”

“行不行啊你,这样脱线对得起你那分析大师称号吗!”

“对不起,你实在太安静了,没有身为搭档的存在感啊。”喻文州忍着笑摇摇头。

“是你的搭档太吵了!”

“那是。”喻文州很是坦率。

“还要什么存在感,难不成给你唱山歌?”

“你想唱的话,我不反对。”喻文州浅笑,叶修赏他一个白眼,点了根烟。去他的体贴,这跟哥的画风不合。

喻文州开了一点窗户,外头冷风趁隙窜入,他靠回位置上,突然道:“而且我这几年都习惯一个人,身边突然有个人陪还不适应了。”

“……嗯,你随便感动一下就好。”

“谢谢你,叶修。”喻文州转头对他道。

叶修抓了抓脸,想喻文州到底是老实人吧,没拿那么多弯弯绕的东西对待身边的人,坦荡荡的。就是因为太不尖锐了,才让人觉得那份圆弧玲珑下好像藏了很多想像,其实什么都没有,就是那样,特别直接。

叶修跟他两三年不见,这样的印象又深刻了些。

 

林里黑压压的一片,但他们俩都是喜欢深夜忙活的人,叶修试着连上网路,好歹关心一下兴欣的状况。萤幕里苏沐橙的脸有些模糊但看得出来正朝自己挥手微笑,他们闲话几句,把平板递给喻文州,让他们互相关心一下近况。

苏沐橙说了句看起来很有精神嘛,喻文州回她看起来一点都没变。

嘴巴还知道要甜啊,叶修一旁心里腹诽。

“沐橙挺担心你。”收了线,叶修含着烟道。

“让他们担心了。”喻文州颔首。

“你这辈子让人操心的筹码就在这三年用完了。”

“或许吧。”

 

叶修不是个多话的搭档,他们依然照自己的步调。

当然跟叶修合作起来相当有效率,但总就是少了一点日常默契,多了一点耳根的清静。

确实是清静呢。

午夜刚过叶修下车闲晃吹风,顺道方便一下,回车上时喻文州躺在放平的椅背上,手里攒着纸本却看着架在方向盘上的手机,萤幕上灰亮的光打在他五官凸出的部分,晕影清冷。

他也算观察出来,这几天喻文州的日常模式就是吃喝拉撒睡以及办正经事,其余时间不是发呆就是看黄少天的梦——这大概是他的休息娱乐吧,叶修想。

不难想像喻文州这两年来日复一日的作息是怎样。那个强硬闯入他生活的巨变正慢慢地变成一种习惯。

喻文州发现叶修的打量,只是稍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兀自解释了一下:“撇开背后因素不谈,看着这个画面其实有点抚慰疲惫的效果。”

听你瞎扯,叶修白他一眼。

“别的不说,看一个男人成天笑成那样,不恶心也腻味。”叶修缩上座位,略嫌弃地道。

“我也不是自愿这样的。”喻文州表示无辜。

“不过你确实蛮有治愈人心的属性就是了。”叶修也把椅子拉下来,坏笑下补上,“手残嘛,很励志。”

“谢谢。”喻文州笑。

叶修嘴上虽这样讲,但眼睛还是忍不住往那头瞥去,正好给了喻文州回眸微笑的特写,这次的色调是淡紫色,半晌他才有感而发:“别说,还真只有少天能做出这个梦。”

喻文州想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叶修跟他并躺在驾驶座跟副驾驶座上,偶尔转头对视,突如其然地就抛了个问题:“你会好奇,黄少天MRI中真实的自己吗,不是在梦里,而是他眼中真真切切的你,会想看吗?如果可以的话。”

这次喻文州沉默了比较久,萤幕上的梦已经结束了一个轮转,画面变成全黑的样子,只有星点杂讯在上面闪烁。

“不想看。”最后喻文州开口,他摇头,“如果可以,也不会去看。”

叶修没有表示什么意见,等他解释。

“那是少天的秘密,我们虽然被赋予窥看的权力,但这个权力是一种暴力。”喻文州道,“我不想暴力待他,虽然是不得以,但我们其实不该看他的梦。”

“甚至想到他若回来,发现我看了他的MRI该怎么办,到时候要怎么解释或安抚他,一点底气都没有。”喻文州苦笑一下,看了眼还在星闪的黑屏。

“我们不惜所有地打破这些私密,为的不就是把那些本永远不会被发现的真相寻找出来。虽然这个权力很丑恶,但它却也有强硬的正义存在。尽管疼,都还是要守着它,最后找到答案,嗯……能找到的。”

喻文州露出暖融的笑,一瞬间叶修想起了刚刚在黄少天梦里的那个喻文州,他不确定是不是同一个样子,只是很熟悉而已。

“只有未说出口的东西才叫秘密。”喻文州道,“我想知道的事情,希望少天亲口告诉我。”

叶修淡淡一笑,点头:“好,挺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画面又亮了起来,连叶修都熟知他每一帧的剧情,喻文州在对桌笑、喻文州在对桌看书、喻文州在对桌喝咖啡、喻文州在对桌看手表、喻文州起身说要离开一下、喻文州转身说马上回来、喻文州走远,结果没有回来梦就结束了。

叶修又忍不住叼了根烟,指点了下萤幕随口道:“听说当初找到影片,都还没分析呢,你两分钟就发现这是少天的梦啦?怎么,那么心有灵犀。”

“我不确定,只是觉得有可能。”喻文州道,“其实现在,这个也只能算是‘疑似黄少天的梦’实际上没有确切的根据。”

叶修露出除了那家伙谁他妈整天梦到你啊的表情。

喻文州不卖关子,耸肩:“有一部分直觉,但最主要的还是根据枪战那个梦才有的想法。”

“喔?”叶修过来帮忙主要还是干些外务,毕竟黄少天是蓝雨的人,队友们还是比较清楚他的习性,所以叶修就没怎么亲自下场分析。

“你知道黑名单上的编号G27吗?”

叶修想得很快,立刻点头:“是血枪手亚葛,少天跟你的案子,才出道一年就拿下黑名单,也是挺行的。”

“叶神知道血枪手的长相吗?”

“不知道,就是因为从不露真身才棘手的啊。最后归档不是说尸体胸部以上都炸烂了?”

“嗯,我跟少天看过,他出现在那个梦里,跟枪战一起。”喻文州道,“人只能梦到自己见过的人,而见过血枪手的人实在太少,跟灰萨佣兵与蓝雨的交集,我推论这是少天的梦。”

“我看过案子的卷宗,一直都忘记问你,那上头写的是真的?”

“是真的啊。”

“当初知道血枪手被蓝雨俩新人摆平时候还纳闷呢,你们这越级打怪也越得太过火,老魏不至于那么没下限,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啊——”叶修打趣,说起工作的事总是能放下要死不活,打起点精神来。

“这样说也没错,就是耗子最后活了下来么。”喻文州不恼,呵呵一笑。

“没想到是蓝雨收编的几个脑子里,刚好有个人生前看过血枪手真面目,所以他自个找上门来,啧啧,兴欣就没这待遇。”

“是啊,那是个黑市有名的黑医,知道不少秘密,收案时他给自己人先灭口了,但脑子还是保了下来。当时候蓝雨MRI算是新建,非人工智慧型保全系统刚上线,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人竟然闯进自己家门抢脑子,严格来说是一枪崩了那脑袋跟一台扫描器。”

“人能上黑名单果然还是有两下子的啊,挑半夜去,警卫又少,如果找到什么方式破了保全系统,值班的分析员又没什么战斗力的话……”说完上下打量眼前的人,歪嘴一笑调侃道。

“不巧当天值班的就是战斗力最弱的在下我。”喻文州道。

“悲剧啊。”叶修感叹。

“说起来我也大意了,人都杀进了分析室我才发现,那天他乔装成一个保全,巧的是我正看那个黑医的脑子,他二话不说打烂了机器,当然他也可以当场爆了我的脑袋,但我已经分析到了一半,大概是生死关头肾上腺素爆发,我简直三秒推测出他就是血枪手本人。”

这边叶修露出一个你就吹吧你的表情,但没打断他。

“我立刻揭发他的身份,果然对方枪口动摇,我告诉他你要是现在崩了我的脑袋,你怎么确定我没有把MRI备份下来,你以为MRI无法备份吗?”

“MRI确实可以备份。”

“对,但那时候才正在备份中,我值班无聊就先分析备份完的部分,所以当他毁了那台机器时,就代表他真的毁了唯一一个有他真面目的MRI。但他不知道,所以我当然要唬他。”

“备份这种东西不比脑袋,他可以存在任何地方或是网路,我告诉他我传了,他就不能杀我。”

“所以他就把你给绑走了?”

“对,因为保全系统到底还是有用的,他可能没估计我这一出,最后在警报发出前只能把我押走。”

“当然我知道他暂时留我活口是为了逼我说出MRI备份的下落,我也能想像他必须让我生不如死,但不管如何总得要先把命留着,熬不过去也得熬。”

“毕竟任何事的前提,即是首先你得活着嘛。”

说起这段,喻文州露出了回想的神色,脸上竟然挂着清明的浅笑。

叶修想他还笑得出来,懒洋洋地哼了哼:“你的脑袋肯定精彩,真想看看这段MRI扫出来有多刺激啊”

喻文州只露出一个意味深远的笑,在唇上比了食指,道:“恐怕不行喔。”

“这是我的秘密。”他这样说着。

 

连黄少天都不知道。

 


 

 


TBC


無方之盡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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